第四百三十七章 亢龙有悔

九梁君府后花园，少艾正在和梁杏一起玩花绳，邬少湫刚出现梁杏就如蒙大赦般逃走，少艾见邬少湫一脸凝重，问道：“是不是傅隐出什么事了？”

邬少湫无奈的叹了口气，反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傅隐？”

少艾听邬少湫这话感觉怪怪的，“我师父！”

邬少湫沉默的点了点头，少艾急的把花绳都扔了，疾步到邬少湫面前，问道：“总不会有人去刺杀我师父罢？”

少艾觉得现在应该没有这么蠢的人了。

邬少湫给了少艾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最后实在想不出来就只能把自家师父那句欠揍的话原封不动的照搬，“你师父她想伯渊了。”

······

沉默是无声的美丽，少艾实在是憋不住，捧腹大笑。

邬少湫看着笑弯了腰的少艾，真的想打死她，少艾见邬少湫脸色黑成炭，慢慢地把笑容收住，问道：“我要回去看一眼，你回去吗？”

邬少湫倒是没想到少艾会主动提出和自己一道回去，他还以为······邬少湫似是想到了什么，欣慰的笑道：“看来，十数年的闭关还是有点用的。”

心事被戳破，少艾也不似从前那般恼怒，只是目光落在被自己甩落在地的花绳，淡淡道：“是啊，终归还是有用的。”

闭关的那十几年，白茸隔绝了少艾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让她一心静修，闭关的当天又把这十几年落下的消息一股脑全告诉了她，那个时候少艾就明白了白茸并非要自己用十几年的时间想明白而是先用十几年的时间把心清空，再用一颗空荡的心去接受残酷无奈的现实。

那个时候少艾由衷感叹：“师父不愧是师父。”

······

邬少湫习惯了坐马车，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不会骑马，可少艾归心似箭就像骑快马回去，在两个人吵了半个多时辰后中和决定由少艾赶车，这邬少湫刚坐稳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少艾生平第一次赶马车，根本就不知道马车和马到底有什么区别，邬少湫生平第一次被颠吐，少艾坐在马背上瞅见邬少湫那副吐得半死不活的样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邬少湫吐完以后是说什么都不敢再让少艾赶车，可是他又确实不会骑马，少艾急着回去，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先走，到镇子上找个人来给你赶车？”

虽然邬少湫很想答应，但他一想到少艾和鹤望对峙的那副阵仗，咬了咬牙，重新钻了进去。

邬少湫这次长了教训，一进去就闭目小憩，他只盼着这条路能快点结束，要不然他真的会吐死在这条路上。

所幸邬少湫这次睡过去的时间很长，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琅峄城，这次邬少湫丝毫不带犹豫的跳了下去，少艾见状也十分利索地拔刀转身砍断绳索，策马往司马府去。

邬少湫站在城门处思索片刻，还是先去了夕伪府上，不出意外在门边见到了垂首欲睡的翟潇，邬少湫见他一身风尘，想着里面应该谈了好久。

翟潇虽然困顿但听见脚步声还是下意识握紧腰间的羽徵，看清来人神色也未曾放松。

邬少湫掀开外袍，转了一圈给翟潇看，笑着说：“我没带兵器，来此只是想与翟先生聊一位故人。”

翟潇回首望了一眼围炉而坐的四人，终是随邬少湫往北郊而去，翟潇从未想过还能在战火涂炭之地欣赏成片的花海，翟潇凭借着自己对花卉微薄的认识，试探道：“这是······夕颜花？”

这话甫一问出来，翟潇就后悔了。

夕颜不正是坞辽帝最宠爱之幼女的名讳吗？

而现如今夕颜不再，朝颜却逆风生长，尤为茂盛。

“此间朝夕难辨，但只要心中有信念，或朝或夕，唯有当事人才能辩得清。”

翟潇望向邬少湫的侧颜，心想这人把自己约出来就只是为了论花？

不至于罢······

邬少湫似是看出翟潇的疑惑，缓缓道：“听闻冀国王后国色天香、绝代倾城，不知翟先生可有缘得见？”

翟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邬少湫说的是北辰的母亲，后知后觉道：“有一回随王上进御书房的时候远远见过一回。”

不知为何翟潇总觉得王后站在那儿十分的违和，倒不是和书房不搭只是觉得她似乎不该出现在宫殿之内。

但这到底只是翟潇心中的疑惑，身为臣子不该妄论君上，这是兄长的教导，“王后殿下与陛下十分相配，身为国母自然也事事亲劳。”

翟潇此言确非妄言，曦和不仅将后宫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连命妇之间的恩怨她也用一年的时间逐一化解，可以说若无雍国，她绝对会成为一代贤后。

“冀国国母，母家在哪儿？”

邬少湫这一问，亦是冀凡回到冀国后不就在冀国各地传出的流言，一国储妃来历不明到底是个话柄但翟氏当时一心志在朝政，并未在此事上多留心，直至冀国沦陷，北辰提出去鲁门，翟潇才又想起此事，他当时猜测曦和应该是鲁门中人，但他不明白的是若曦和真为鲁门中人，为何每每有人问起，冀凡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邬少湫见翟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取出在九梁城得到的手书交给翟潇。

手书上的字迹翟潇再清楚不过了。

冀雍之战胶着之时，冀凡的诸多文书都是曦和代笔，但翟潇此时却不愿承认这字迹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人，翟潇不可置信的抬首望向邬少湫，而他眼中是一贯的淡然，似乎并不畏惧翟潇的审视。

“翟先生自己看，自己想，邬某绝不多言。”

邬少湫把选择权交给翟潇是因为他相信翟潇会做出理智的判断，毕竟他的身后是数千翟氏子弟。

星辰氏，扶光。

为私情滥用职权，致使族中同胞遭受无妄之灾，实是罪孽深重，惟愿以一己之命赎千古之罪。

星辰族和翟氏的恩怨已经耗死了翟氏的三任族长、数万人命，而星辰那边还在蓬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