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岩和坞军最后一次交战的时候，节衡被三域君主派往塞外，如今又在曹岩身陷姜水的时候回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什么人故意安排的。
城楼上那飘逸的秋发让节衡有一瞬的恍然，好像又回到玉氏之乱的那年。
“她一进城就往星辰去，连我这个姊甫都见不到。”
文烨想起紫菀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就想起以前的傅隐。
“我不是冷逸，没有他那样的底气。”
节衡知道文烨见他只可能聊一件事，毕竟雍军兵临城下文烨都未曾回去，可见那里对他而言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和你现在是只能聊紫菀了吗？”
文烨见节衡这副样子就知道潮砂肯定跟他说了什么。
“那你找我还有什么好聊的？”
节衡第一次见到文烨就没什么好感。
“聊，玉氏的下一任族长。”
文烨脸上的玩世不恭渐失，属于三域二公子玉节烨的气场回来了。
文烨玩世不恭了二十几年，突然正经，玉节衡看在眼里只觉得做作，“玉氏族长之位只有内门子弟才有资格争夺，我一个旁支能得到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依靠的事君主的赏识，不敢再做妄想。”
狩猎行动的几个月于节衡而言就像是做了一场不属于他的梦，梦醒以后他仍然是那个命不由己的玉节衡。
“可是长姊说她想给你一次机会。”
文烨理解傅隐的做法，七才中唯一有可能继承族长之位的玉节黎现在已经是个死人，而玉氏剩下的人中除了玉节衡根本就没有人挑得起。
“即使是破坏了侯冈和玉氏的世交？”
玉节衡不相信傅隐会做这么亏的买卖。
“侯冈是君，玉氏是臣，做臣子的哪能跟自己的君王计较。”
文烨说的是面不改色，可玉节衡听着却讽刺极了。
这世上最不受规矩的人叫邬少湫而文烨身为邬少湫的亲传弟子，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把这不要脸学了个十成十。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就算要当族长，娶侯冈和驱氏的女子肯定是最有利的，但若是和羌河的公主搅在一起，别说族长之位，估计连现在的地位都会失去。
“她现在心情不好，如果知道可以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高兴。”
羌令芜死了，富皎夫人被富皎部落接走，留夷侯一脉就剩羌荟芷，玉节衡觉得羌令嵘刚刚上位不会做这种又坏规矩又失人心的事。
文烨看出玉节衡的顾虑，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公宓会先行一步。”
羌荟汀的父亲离娄侯在羌河的根基深厚，在中原也有人脉，玉节衡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是第一个外嫁的公主。
“汀州荒寂，四公主自小就在中原，这次公宓回来掌舵也是给四公主一个证明。”
如此说来，玉节衡就明白了。
公宓用公家证明，而他就要用玉氏证明，“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曹师还在西边和戎狄僵持，羌河夹在中间正是危急存亡之时，现在嫁公主，玉节衡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是长姊和我师母商量的，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选现在。”
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玉节衡心里咯噔了一下，抬脚就要往下跳，上来的人伸手用内力把他拽住，“就这么不想见我？”
紫菀这双眼睛和少艾一样的凌冽，文烨悄咪咪的弯腰摸着墙下去了。
“没有躲着你，我只是想起还有件事没办。”
玉节衡这次过来，是因为傅隐让他把红师的给养送过来，他本来应该直接去见冷逸但却被文烨拦住。
“二哥在和公宓商量后续的布防安排，现在没空见你。”
紫菀一句话就把节衡的退路给堵死了。
“那，我先去凤鸣楼等。”
说着就往下走，但又被紫菀拽住。
“陪我在这儿待一会儿。”
节衡顺着紫菀拽住自己的那只手望着她眼中的疲态，终究是留了下来。
“羌河的公主个个心高气傲，你真的愿意离开那里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吗？”
虽然理智让他把人往外推但送上门的机会，他还是想问一句。
紫菀轻笑道：“我从来就不属于那里。”
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喜欢她，父亲就带着她一直在外云游，直到父亲死在云游的路上她才不得不回到那个地方。
“我很感激二嫂，她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有点失误但不可否认，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一起看风景都是托二嫂的福。”
当年傅隐找到羌荟芷的时候，她看得出傅隐是想利用自己羌河公主的身份，可那个时候她也在赌，毕竟她除了这个身份唯一的筹码便只有这条命。
“即使你不来中原，女王也不会让你死的。”
羌河女王羌莫忧上位的那条路是血腥的但她自己却一尘不染。
紫菀轻笑道：“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活着，还不如去死。”
那样的出身若非身体缘故，玉节衡想羌令芜应该也不想做一个傀儡。
“所以，你是来劝我接受文烨的邀请？”
玉节衡还以为紫菀过来是为了······
紫菀转身背靠在城墙上，落寞地望着平静的城内，“拜师之后我才知道她的计划里没有我的位置，我能做的事情有限，但劝你我还是有一定把握。”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她只是想利用少年人的第一眼去回报自己的知遇之恩。
节衡感觉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真的认识她，之前她那么大大咧咧的跑到三域，甚至都不屑于掩藏自己的身份，现在又说这样的话，玉节衡实在是看不懂。
“那次去三域是为了清理掉上一任星辰族长留在三域的尾巴。”
他们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紫菀就能猜到节衡在想什么，而她的坦率又让节衡找不到一点生气的理由。
“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真的可以吗？”
玉节衡此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期待紫菀的回应但又不想就这样结束了。
“三家家主是有资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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