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世（三）

皇后之死震惊朝野，丞相袁白大晚上就收到了自家女儿惨死皇宫的消息，还未来得及悲伤尸体就被运了回来，袁白看见她的尸体吓得跌倒在地上。一大早便来到了皇宫想要面见魏季寻讨个说法，被裴临拦在了外面。

　　“陛下呢？我小女究竟犯了何错竟被他如此对待，可怜我小女死的如此的惨……”袁白在门口嚎叫着，裴临等他嚎完后看着他，脸色阴沉：“还望丞相大人先将事情调查清楚后再过来寻说法，陛下如今因皇后娘娘殡天之事悲伤过度，刚刚才睡下，还请丞相大人不要在此时触陛下霉头。”裴临微微侧身：“请回吧。”

　　袁白走在路上气的脸通红：“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敢如此跟老夫说话！”

　　“老爷！”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脸色惨白。

　　“慌什么？在皇宫里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袁白瞪他一眼：“说。”

　　“小姐被处死……”小厮被瞪了一眼踌躇道：“是因为在外传言说九公主在宫外得了天花不治身亡了，皇后娘娘一时心里受不了跳了宫墙……老爷您怎么了！”

　　袁白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被小厮扶住后颤颤巍巍道：“然后呢？”

　　“陛下震怒，命人去查就将小姐查了出来，连带了三个妃嫔一个答应全都被处死了，宫女还有内侍那就更不用说了，全都被……活埋了。”小厮也有些害怕：“小姐这次……”

　　“哎，回去吧……”袁白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我们袁家，完了。”

　　他们走在宫道上，身边不时走过一群手提纸灯笼的太监、宫女。

　　魏如熙带着魏如禹跟着青鸾进了屋，青鸾将大门关上转过身眼眶红红的：“娘娘临死之际交于奴婢一封信，让奴婢交于二殿下。”说罢从衣袖里拿出来一封信，递给魏如熙。

　　魏如熙让魏如禹坐在椅子上后接过信缓慢的展开

吾儿

　　母后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了，不要怨你父皇，因为他也不知道其中的事由，要怪，就怪这么多年的感情积累，终不敌一个信任……

　　人心这个东西就是如此的变幻莫测，我和你父皇过得很幸福，但摧毁我们之间关系的只有信任二字。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母后到最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小禹了，深宫之中到处都是陷阱引你们踏入之后摔得粉身碎骨，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们只能靠自己，谁也靠不上。小禹胆子小比较懦弱，很容易相信他人的话，作为哥哥你要帮助他，替他察言观色也替母后陪他长大知道吗？

　　母后死后赤黎肯定会派人过来想要见你或者小禹，记住，赤黎人无论是谁皆不可信。

母后是个懦夫，但我希望你不是。母后相信你可以活的很精彩，如果帝王家过得并不如你想的那样，那就离开这里过你想要的日子，寻找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小熙，你要明白，你的前方是一条艰险的道，你只有靠自己可以剥开迷雾寻找到前进的方向，母后会一直保佑你的。

　　 魏琳绝笔

　　魏如熙将信收好后抬手将眼角的泪擦掉：“青鸾，赤黎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青鸾有点懵，愣愣的看着他：“二殿下为何这样问？”

　　“换句话说，赤黎国君也就是我的外祖父魏沐是个什么样的人？”魏如熙看着她。

　　“国君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理智到有些冷血了。”青鸾笑了一下：“你母后就是个例子啊，当年赤黎被多国攻打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国君想到陛下和郡主一般年纪也未娶亲，就送了一封信到欣和，说如果欣和派兵支援就将赤黎唯一的郡主嫁过去。说好听的是和亲，不好听的就是郡主就是换兵的筹码。”

　　“我知道了。”魏如熙点点头站起身拍了一把魏如禹：“走吧，母后的葬礼还需要我们呢。”

　　魏如禹点点头，从凳子上下来跟着魏如熙走了。

　　青鸾看着兄弟二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将一条白绫扔上屋梁喃喃道：“郡主，你等等奴婢……”

　　皇后的葬礼办的很大，整个皇宫一片白色，灵堂里魏如熙跪在棺材旁边烧着纸，哭了一天的魏如禹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不时有妃嫔过来烧纸。魏如熙看着她们假惺惺的模样就没来由的觉得反感，自然也没给她们什么好脸色。

　　夜深人静的时候魏如熙回过头来看着棺材：“母后你一个人躺在那里冷不冷啊，那些个多嘴多舌的人已经给你陪葬了，你在那边看见她们了不要客气，把你受的气都发出来啊。”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一下。

　　“哥哥，你在跟谁说话呀？”魏如禹醒了，迷迷瞪瞪的揉着眼睛问道。

　　魏如熙急忙擦掉眼泪垂下头来看着他：“我在跟母后说话啊，母后一个人躺在那里也是会无聊的。”

　　魏如禹爬起来跑到棺材边将棺材抱住：“母后不怕，如禹陪着你呢……”

　　魏如熙看着弟弟笑了：“如禹你也不怕母后笑话，傻乎乎的。”

　　“母后才不会笑话我。”魏如禹笑了，他看着棺材里躺着的魏琳：“她才不会笑话我……”

　　“等母后下葬后我便待在军营里不回来了，你跟着丽妃娘娘一起生活一定要多听她的话，不要调皮好好学习本领知道吗？你一个人在这个皇宫里没有本领就一定会被除掉的知道吗？”魏如熙看着他。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魏如禹有点茫然。

　　“你再大一点就知道了。”魏如熙摇摇头止住了话头。

　　七日后皇后下葬，葬入了皇陵。

　　魏如熙如言离开了皇宫去了狼啸营再也没有回来。

　　魏如禹住进了丽妃娘娘所在的羽轩宫。日子虽然恢复了正常，但魏如禹却忽然懂了哥哥的话，皇后死后魏如禹在皇宫的日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皇子会欺负他，伺候的太监有时候会敷衍他，他每每去告状后都会被皇子们大肆嘲笑一番，委屈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渐渐的魏如禹不在哭鼻子了，他开始认真随着先生上课学本事，武功见见增长，甚至有时候他还会和教他武功的太尉一起去军营里去观摩一下其他士兵平时练习的样子，兄弟二人也会趁此机会见见面，说说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间十四年过去了，也到了庆天的日子了。

下了早朝魏季寻快速往宫外走：“安排的怎么样？”

　　“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陛下，太后那边也没问题。”裴临跟在他身后道：“就等您了。”

　　魏季寻点点头，穿过宫门后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马车周围全是路上护送的官兵，在最前面有两个年轻的男人，正是兄弟二人。

　　已经二十七岁的魏如熙早已成了家，如今已是少将军的他也立下赫赫战功，在军营里极具威望。

　　二十二岁的魏如禹是哥哥的副将，兄弟二人时隔多年终于名正言顺的生活在了一起。

　　见魏季寻来了，众人行完礼后各就其位，兄弟二人骑上马背等候出发号令。

　　魏季寻坐上马车：“走吧。”

　　“出发！”魏如熙扬声道，车队渐渐离开了皇城，往皇陵方向进发。

　　太后余氏站在大殿，身旁的粟红给她穿好礼服后低声道：“陛下的礼队马上就要到了。”

　　“那丫头呢？”太后问道。

　　“九公主在屋里呢，太后要唤她过来吗？”粟红问道。

　　“嗯，这种时候就让那丫头跟着哀家吧。”余氏深深吸了口气，抿了一下赤红的嘴唇抬脚往外走。

　　院中，一个女孩正在整理头发，看见余氏出来后高兴的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老祖宗，我终于可以看见父皇了真的很开心啊！”

　　“姑娘家家的如此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莫让外人看到笑话你。”余氏嘴上虽在斥责眼睛里却满是宠溺：“乖乖跟着哀家，这公里的人早把你这个小丫头忘得干干净净，回了宫莫要他人把你看轻了明白吗？”

　　“是，如歌多谢老祖宗惦念。”魏如歌笑着用头蹭了蹭余氏的肩膀：“老祖宗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皇陵呢，真的很开心啊。”

　　“你这个鬼丫头。”余氏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一个侍卫跑了过来，魏如歌忙站直身子，侍卫跪在地上道：“回禀太后，宫里的礼队已经来了，就在大门外。”

　　“到时辰了吗？”余氏示意魏如歌站在她身后问道。

　　“到了。”

　　余氏点点头：“开门。”

　　朱红色的大门随着她的命令缓缓打开，门外的人看见太后全部跪下行礼：“见过太后！”

　　余氏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后带着魏如歌走了出来。

　　魏季寻走上前跪在她面前：“母后，儿子来接您回家了。”

　　余氏点点头，将身后的魏如歌拉过来：“还不见过你父皇？”

　　魏如歌愣了愣忙道：“如歌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魏季寻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由得愣住了，半晌才道：“长得真像她母亲……”

　　裴临走过来悄声道：“陛下到时辰了，祭天仪式要开始了。”

　　魏季寻回过神来，回过身道：“请祭师上祭台，告慰祖先！”

　　仪式一步步进行着，魏如歌跟在太后身边寸步不离，丝毫没察觉到在队伍中有两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