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枫溪的脸色极差，他接过白玉手里的骰子打量着。

　　这骰子做工极为精致，边边角角打磨的圆润光滑，里面的那颗红豆被仙法加工过，百年过后依旧如新鲜的一样，红得耀眼。他不会记错的，这骰子当年渡劫在人界他就亲眼见过雅翎加工它。

　　枫溪抬起头看着白玉，却发现他也在盯着这个骰子，眼眶发红。

　　“你不会也喜欢元羡吧？”枫溪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

　　“我才不喜欢她。”白玉脸上的微笑第一次消失了。他喃喃道：“我的喜欢他不必知道的太多，现在我能看见他就很好了。”

　　“白玉，你喜欢雅翎……对不对？”枫溪看着他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张，于是更加确定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白玉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不必了，不必说什么了。他是天帝，他以后会走向更大的平台成为更伟大的人，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他成功路上的污点。”他垂下头，一滴泪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滴在地上。

　　二人相对沉默着，在他们身后传来雅翎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白玉慌乱的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扭过头看过去。

　　雅翎已经醒了，坐在床边阴沉沉的盯着站在白玉身边的枫溪：“谁允许你回来了？”又看见枫溪手里的玲珑骰子脸上出现恼怒的神色：“把它还给我！”

　　枫溪不愿跟他有任何争执，将骰子递给白玉：“既然你知道自己的爱在哪里，就不要轻易放弃明白吗？不要像我，直到真正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雅翎已经走了过来，他瞪着枫溪，脸色阴沉的可怕。

　　枫溪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雅翎扭过头看着白玉：“下一次不要让他进到我的寝殿里知道吗？”

　　白玉点点头，将手里的玲珑骰子放在桌上，准备转身离开。

“等一下。”雅翎抓住他的胳膊，眼睛盯着他发红的眼眶：“你哭了？枫溪那小子打你了？”

　　“没有。”白玉笑了笑：“我等了枫溪一夜他才过来，没休息好而已。”

　　“你的寝殿离这里挺远的，今天就在我这儿睡吧。”雅翎将外袍穿好看着他。

　　“已经不早了，我睡在你这儿不合适的。”白玉低着头。

　　雅翎将他推到床上坐好：“睡你的。你是我的人，我看着天界谁敢多说你什么！”

　　白玉点点头，躺在方才雅翎睡觉的地方，鼻息间满是他的气味。白玉闭上了眼睛，唇角微微勾起。

　　雅翎看着他睡着后蹲了下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过，活了一千多岁了他怎么可能还会不知道迷魂烟的气味。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白玉，白玉的那滴眼泪不知为何他看了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楚之意。既然都要隐瞒，那就隐瞒下去吧。

　　顾羽睡醒后交代门口的侍从不让人进来后他就拿出灼龙之鳞。

　　她坐在床上，将灵力注入进去后龙鳞漂浮起来泛起翠绿色的光。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一身白袍、笑的灿烂的元羡身上。

　　【“元羡，爹把你送到这里就得回去了。”一个男人蹲在一个小女孩面前，声音极其温柔。顾羽认得他，他是观月。

　　一个白发的男人走了过来，观月站起来拉着元羡走到他身边：“这是你的师尊归元天尊，他以后会照顾你的，乖女跟他走吧。”

　　小小的元羡扭过头看着他：“那爹呢？爹去哪里啊？”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观月轻轻的推了推她：“去吧，以后有机会了爹会来看你的。”

　　小元羡点点头，站在一旁的归元拉住她的手，天界的大门已经向她敞开了。小元羡扭过头看着一脸沧桑的观月，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出现一个念头：观月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羽的脸上出现了和影像里元羡同样的表情，心里酸楚的难受。

　　画面一转，她看见了只比他高一点的枫溪。

　　【枫溪蹲在地上看着手里的书，一个小女孩走到他身边。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怯意的小姑娘站起来笑着，：“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我是元羡，我是归元天尊的弟子。”小元羡声音奶奶的。

　　枫溪惊讶的看着她：“原来你就是师尊收的女弟子啊。”他走过去看着她微笑：“我叫枫溪，我是你的师兄哦。”

　　“师兄。”小丫头笑了，露出了一个豁牙子。】

　　【归元天尊拉着她的手走到和枫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面前：“这是你们的师妹元羡，从今日起她就和你们一起修行了。”又看着元羡：“他是你的大师兄雅翎。”

　　元羡看着他疑惑道：“他怎么和枫溪长得一摸一样啊？”

　　“他们是兄弟，你以后就会明白。”归元天尊交代了雅翎几句就离开了，雅翎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离开了】

　　顾羽看着画面里枫溪和元羡一起去瑶光岛诛杀裂海玄龙鲸，看着元羡将灵珠递给雅翎，也看见了雅翎亲自用自身灵力给她铸剑，看见了她给那把剑取名朔雪，她也看见了归元天尊死去枫溪愤怒痛苦的脸以及始作俑者雅翎的脸。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模模糊糊的场景，她能看见却抓不住。

　　画面一转，她看见了诛仙台，那个一身狼狈的元羡。

　　她的脑中轰的一声如遭雷击，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逆徒元羡，叛出师门亲杀师尊。一个魔头之女竟能混上天界成了上神，如此大逆不道、胆大妄为之徒今日便在这诛仙台除掉你。”元始天尊站在台子下，脸上满是愤怒。

　　元羡站在台子上，手脚皆绑着锁链。她抬起头看着头顶渐渐压下来的乌云。

　　她轻轻弯起了嘴角，闭上了眼睛。

　　一道天雷劈了下来，元羡被击飞出去，手脚的铁链将她拉了回来，她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脸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痕。她吐出一口血，身体伏在地上忍不住的不停抽搐。

　　天雷滚滚，站在人群中的枫溪红着眼睛看着一道道天雷劈了下来，元羡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嘶吼着冲了出来，被守在外围的天兵拦住了。

　　元羡的眼睛里进了鲜血，看东西都是红色的。

她看着一脸狰狞的枫溪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枫溪……我疼。”

　　人声吵杂，但枫溪还是听到了。

　　他将手里的黄泉剑拔出来指着天兵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让我过去！”

　　几个天兵无措的相互看了下，渐渐让开了。

　　枫溪冲了出去，站在台子下面看着元羡：“元羡！”

　　元羡轻轻笑了一下，她将手伸了出去搭在台子边缘，枫溪看着她胳膊上满是血痕心痛的无法呼吸：“……元羡！”

　　他现在感觉喉咙处哽着什么东西，让他说不了话，除了叫她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伸出手握着元羡冰冰凉凉的手，眼泪滂沱。

　　有一道天雷劈下来，元羡原本垂下来的手消失了，她翻滚到台子中央，脸上满是痛苦，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口中不停涌着鲜血。

　　“枫溪你走开！不要在这里挡害！”元始天尊将枫溪一把推开，怒斥道：“你是以后要继任天帝的，怎么可以跟魔女不清不楚？就算你跟她有感情，但她也是杀了你师尊的凶手！这可是杀师之仇！”

　　枫溪怔愣的退后几步，似是感受到什么，他扭过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雅翎。

　　枫溪跑了过去看着他：“哥，那是我们师妹啊！她那么怕疼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够了枫溪，够了。”雅翎冷冷的看着他：“你忘了师尊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忘了她的身份了吗！”他冷笑一声：“你忘了，我可没忘。”看着躺在台上翻滚的元羡：“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活该！”

　　九十九道天雷尽数罚完，元羡躺在地上神志不清。

　　再也忍不住的枫溪扑了上去，一把将元羡抱在怀里。

　　怀里的元羡浑身冰凉，身上已经没有好肉了，她的白裙已经被鲜血染红。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枫溪，被咬的破烂不堪的唇嗫嚅道：“枫溪……”

　　枫溪抱着她，眼泪滂沱：“我在，我来了。”

　　雅翎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脸上布满阴霾。

　　元始天尊走到他身边啧啧道：“枫溪这孩子真的是太心软了，这样在天帝之位怎么可以让他人畏惧呢？”

雅翎扭过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枫溪是天帝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问题了，过几日应该就会公布了。

　　元始天尊离开后，雅翎冷笑一声，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玲珑骰子：“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好好的当一对亡命鸳鸯吧。”

　　面朝后的元羡看见雅翎刺向枫溪后背的剑，一把推开枫溪，那剑穿透了自己的身体飞回了雅翎手里。

　　元羡倒在枫溪怀里，轻轻用手拂去他脸上的泪：“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枫溪抱着元羡哭的像个孩子。

　　元羡渐渐化作光粒消散，只剩下一颗魂珠留在枫溪手里。

　　枫溪仰天呐喊，声音如啼血杜鹃：“元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