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宠爱

关于伤疤，幼时喊痛，少年不羁，中年沉默，老年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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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浸中没有大起大落，没有过多的跌宕起伏，他还是在触及黑暗中醒了。醒来并不能在第一时间睁开眼，不知什么东西堵胀了眼睛，一片黑暗。他心中有免不了一片慌张，呼吸声有些沉重。

　　只是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其他的一概不知。

　　正独自恐惧时，一只冰凉纤瘦的手犹豫地扶上了他的脸，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僵硬着身体躲开了。那只手在他躲开后，滞空了许久。然后缓缓的收回。

　　眼睛看不到，其他器官仿佛比以前更加灵敏，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到手的主人神情的哀戚和麻木。“”叹了口气，手的主人好似站了起来，悲伤地说道：“寿林，你醒了就好。”

　　他一默，甚不理解为什么叫他“寿林”。而床边的女人却继续用空洞乏力的声音说道：“眼睛可能暂时好不了了。你摔下去摔得太重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和干涸，长久不说话的原因使得他每用力挤出一个字，都好像无数把小刀在他的嗓子里乱划。仅仅说了几个字他便有些受不了，无奈的闭上了嘴。

　　眼睛看不到，嘴巴说不出来话，安全感顿失。他愈发的慌乱。

　　他以为定会是一片混乱甚至质问，可是只是一片平静，连女人的呼吸声都仍向以前一样，稳稳的。

　　“没事，我知道，你摔到了脑袋。”他能感觉到注视他的怜悯和悲观的目光，变得有些不舒服起来，“这种事，又有谁知道呢......”

　　最后一句话，似是喟叹般，一声比一声慢，一声比一声轻。

　　而他竟听出了某种不一样的意味，这就等于：一生比一生漫，一生比一生轻。

　　这时身体的各个感官都开始向他来传达痛意，表达抗议，他有些忍不住了，额头向外渗虚汗，气息有些不稳，直皱着眉头。

　　“哦，稍微骨折了。会很疼。”

　　女人这时候凝神了一下，见他痛苦的模样，淡淡说道，甚至并不以为意。

　　嗓子的钝痛，和身体各处传来的锐痛交织在一起，让他把僵硬无比的身体慢慢蜷缩成了一团，深埋在柔软的羽被中。闻着羽被上传来自己的气息，他微微安心了一点儿。

　　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他将安全感尽数抛向了床边的女人，仰着头，凭着本能在黑暗中望着她，从嗓子里慢慢的挤出几个字，沙哑道：

　　“帮......帮.......我......”

　　又一阵阵的刺痛传来，就好像千万剑雨刺穿肉，使得他竟千疮百孔，冷风呼啸的穿过伤口，一股股的窒痛从各个地方蔓延开，回旋不尽。

　　“这时候叫医生也是没用。你忍着点吧。”

　　可能是此刻他的痛苦罢，声音也不向以前的那么愁苦和漠不关心，反而有点担心和体贴。

　　说完室内静默了一会儿，只能听到他痛到极处是的闷哼声。他有些无助，但是在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楚中，他仿佛悟出了一个道理——霸王虞姬已经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混沌已久的大脑陡然变得清明起来，也是自己先入为主，纠缠错生了那么多年。竟然可笑的以为霸王不老，虞姬常在。

　　“忘了也好，你肯定都不记得他们怎么侮辱你的罢。”女人有些怜惜。

　　“谭师傅只给你准了两天的假，两天后你还是得带病上戏的。”女人坚持伸手摸到了他的眼睛，感受到的清凉，竟一下子抹平了他的焦躁与不安。

　　他沉默着，也算是试探着女人。

　　“你好好休息罢，过会儿我来给你抹药膏。若是还没有消肿，你又得挨鞭子了。”

　　她走了。

　　轻轻的带上了门，把唯一渗进的光明阻隔在了门外。留下了一团漆黑包裹着他。

　　他想，寿林也很不错，至少，他觉得比梧衣好听。

　　过去的就过去吧，往事不可再提。重要的是这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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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膏药是谭师傅请人调的，他自然也不想让寿林这么一个好苗子白白因为伤疤而断了自己的“钱程”。只不过最近他卧病在床时，终会派小徒弟来刺我，不过是些“该起来了”、“别偷懒”、“若是技艺少了，小心鞭子可不长眼”云云。

　　一边抹上清凉的膏药，一边听着谭师傅派遣的小徒弟阿数在一旁唠唠叨叨。轻轻用芊芊素手勾起一点儿冰凉晶莹的药膏，漫不经心的涂匀在眼睛上。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天就要上戏了。

　　“寿林哥，你疼么？”唠唠叨叨了半天，这小孩子终于知道关心关心我了。

　　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点了点头。

　　阿数挠了挠头，有些羞赧的说道：“要不要我帮你？你伤着眼睛了，不好看东西的。”

　　我摇了摇头，“不用，好的差不多了。”

　　“寿林哥，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你的戏，尤其是那出《梨园谢》！”又啰啰嗦嗦了一大堆，不过就是想请教我唱戏的技巧，说不定还可以免几顿责骂。

　　我也散散的说了几句，“唔，这样，赞气，稳气，丹田出气......”

　　他似乎是很惊喜，请教了一会儿，便有些不好意思，换了个话题。

　　“寿林哥，你知道是谁把你推下去的嘛？你可是从戏台子上摔下来的，刚开始你不醒，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他耿直的说到，这个话题我不由得感兴趣了起来，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

　　“你觉得是谁？”

　　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