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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柯南短篇合集

历久.

 

 

 

  “诶,就没有自愿分班这种选项吗?”

 

  “少唉声叹气了,如果可以你以为本小姐想和你分到一起吗?”

 

 

  毛利兰看着两个人就在大榜面前大眼瞪小眼地快要吵起来,慌忙摆摆手插话进去解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也就隔了一个班……”

 

 

  “可偏偏位置是楼上楼下啊。”铃木园子皱眉,抢在方才从看到分班结果开始就抓耳挠腮失落遗憾都流露在面上,仿佛已经对还没开始的高三生活万念俱灰的,一点也不给她这个好巧不巧同对方分到同班的发小面子的工藤新一之前,像是刻意要扳回一局似的先朝毛利兰开了口,“怎么办,我和兰的十四年同班纪录就被这么打破了。真的超——不甘心的!”讲完还不忘冲工藤新一扬扬眉,一副誓要挫他锐气到底的挑衅姿态。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台词毛利兰就心软下来,顺着铃木园子凑近的动作又是抚肩又是拍背的,语气温柔絮絮地宽慰着她。那头本来打算组织几句委屈巴巴的措辞来博取毛利兰同情,顺便收获类似安慰却被铃木园子瞄准时机抢先一步的工藤新一就这么被晾在了原地,只能眼巴巴看着两个女孩子真切又不舍地叙着旧。分明知道铃木园子有一半故意同他方才反应置气或者该说想看他吃瘪的成分在里边,但此刻忽然也觉得那种仿佛真正面临别离的氛围感染到了自己,一时也不自觉感到动容。

 

 

  

  

 

  “我以后每个课间都来找兰好了,放学之后就算有社团活动我也等你!”

 

 

  听到这里本来方才还沉浸其间的工藤新一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反应迅速地从刚才自我感动的氛围里抽了身——这明明应该是他这个男朋友的台词才对吧?!

 

 

  抬眼望过去,铃木园子像是早就料到他这番慢半拍又困顿于组织措辞解释从刚才开始就闷着满腔苦水的反应,对上他憋屈的目光笑得如同钓鱼上钩一般狡黠。侧一半身过去让毛利兰看清他面上表情,话到嘴边却意外地拐了个弯:“……新一君他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啦。”

 

 

  “诶?!”这下换被点到名的和当事人一起惊呼出了声,脸部涨红得极具过程感。于是被铃木园子总结陈词地感慨“不愧是夫妻,真是一样好懂”,下一秒却只剩毛利兰还在徒劳地替自己的羞赧情绪辩解,这头工藤新一老老实实噤了声。

 

 

  

  不得不说,园子这家伙有时候还挺会出谋划策的。他把方才对方随口提出的方案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又添油加醋细化了一些,越想越觉得可行,全然不顾那头毛利兰已经被铃木园子调侃揶揄成一只煮熟的番茄。

 

 

 

 

  

  

  报道结束后他们一起回家。铃木园子说今天京极真要回来,提前找了理由跑路。也不知道算是识趣制造机遇还是真的久别重逢,但临走前冲他俩眨眼的表情总让工藤新一觉得有一丝潜在的不安。或者该说是他太紧张反而产生了意识过剩的错觉——分明不久之前他刚刚恢复身体还提前告诉了毛利兰,她也先行一步到他家里去打扫了卫生。可都没有当下带给他的那种彻底回归日常生活的真切感叫他情绪剧烈起伏,胸腔也像被揭开一层盖子,哗啦啦涌进去一道海浪。毛利兰在距离他不远的身侧似乎没有被胶着目光注视的意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分享点滴琐碎的话题里讲着无关紧要的趣事。甚至因为太过专注,隔着几层校服的肩膀还不时极细极轻地摩擦上他的,赘余出来不规整的线头也被他攥紧握得手心发痒。在这样的片刻他深觉所有从或积压沉淀或尚未破土的情绪都一同鼓鼓囊囊地发起涨来,连心脏都堪堪要蹿到嗓子眼——

 

 

 

 

  糟糕,超级想牵手的。

 

 

 

 

  

  

  但最终也只是伸手过去试探过一段距离便缩回原位。倒不是什么其他原因,路程太短,事务所楼上毛利小五郎视线又飘得太远跟得太紧。尽管她本人在场也构不成什么实质性威胁,但他总觉得如芒在背。就像毛利兰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总算找到机会告诉父亲交往的事情的时候,分明后来预想的生吞活剥严刑拷打都没有,他还是习惯性地把谨慎行事的座右铭坚持到了现在。只要不当面,也不差这一次。

 

 

 

  毕竟日子还长嘛。想到这里他笑出了声,对上毛利兰不解的目光。也没解释或辩驳,只顺着笑意一路目送她上楼进门。转身便抽出手机把刚才讲过的话又用短信回顾了一遍:明天见。

 

 

 

 

 

  

 

  第二天开始于某种后遗症一般习惯性地的过早清醒。翻身的瞬间他甚至下意识伸手向自己鼻梁正中抓了两下,不出所料落了空,这才堪堪清醒过来,彻底回神明白曾经错觉会无尽漫长的有惊无险的那段光景终究已成过去式。这么想着似乎有些不对味的感慨,他也不知道那种莫名患得患失的情绪从何而来。半天运转着纷杂思绪也没剖析出结论,索性放弃作罢。起身去简单洗漱之后便往厨房里走,冰箱里果不其然空空荡荡,几层搜刮下来只瞥到昨晚吃剩的便利店便当。

 

 

  工藤新一咬咬牙,心想昨天怎么也该考虑到今天早上,好歹也要留个后手。虽然在留有余地另一种选项里,现在就穿戴整齐出门再去便利店买也不是不可以,但昨晚睡前同毛利兰发消息约好的时间明明是……

 

 

 

  他这头还在懊丧挣扎的间隙,那头门铃像揭穿他心事一般卡准时机地奏响起来。他还没缓过神来,只遵循下意识反应本能地抬脚迈向大门的前一秒就听清钥匙旋转入孔的声音——毛利兰开锁推门的一瞬便看清他面上一副呆滞的神情怔在原地,迷糊得有点微妙的可爱。

 

 

 

  “才醒?”毛利兰冲他晃了晃手上的饭盒,“来吃早饭吧。”

 

 

  “诶?!”他瞪眼,脱口而出惊呼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捂住嘴后又岔开两只手挥舞了一阵,像作某种无意义地辩解,“啊,不是,那个。我是说,你怎么知道的?”

 

 

 

  毛利兰盯着他做完一整套比少女还忸怩局促的动作,不禁笑出了声。一时半会儿没给出明确答复,反倒就在他跟前笑弯了眼——落在他眼底便更觉不好意思,脸也跟着涨红起来:“有那么好笑吗真是……快告诉我啦。”

 

 

 

  “抱歉抱歉,我是觉得新一太可爱了。”她边说边顺手把饭盒递到他手上,自己半弯着腰开始换鞋,“不记得吃饭是你的老毛病嘛。之前不也是,经常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到你家里来做饭,结果打开冰箱一看什——么食材都没有。”

 

 

 

  “那……那是因为忘记……”

 

 

  “是是,废寝忘食的侦探先生。”出乎意料不是往常抱怨督促他的那种带着一贯操心与无奈态度的神色,仅仅只从语气里都能捕捉清楚叫他下意识心鼓剧烈的温柔情绪,“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注意身体呀。”

 

 

 

  他小小声应了句好,转头过去顺着她熟稔又自然地进厨房把方才提到过的,昨晚做多了的奶油炖菜放进冰箱里的动作望过去,一瞬感到恍惚。似乎有些潜伏在心底已久的错觉又一遍有了重蹈覆辙破土而出的迹象,虽然昨天还信誓旦旦宽慰着自己来日方长,可真正情况摆在自己面前,又觉得等待和忍耐同样煎熬。

 

 

 

  而且偏偏又分到不同班了。他有些丧气,好像之前设想过的那些计划气泡一般腾空后便逐一消失殆尽,伸手也捉不住一点痕迹。加上又是高三,最后一年还有学业压力这座大山压着,之后的升学志愿填报又是一道未知的关卡。恍然之间他意识到那种昨天开始遗憾的情绪实际不止停留在相处时间变少表象上,更多的是无法弥补缺席的那一年里或多或少留下的遗憾。虽然毛利兰鲜少提及,像翻过一页之后径直奔向崭新生活不做留念。但他却莫名觉得如鲠在喉,即使被时间腐蚀软化后咽下也会再次由心底抽芽出来。像遇到某种单方面拐入死角的瓶颈,内心再怎么情绪波澜起伏,面上他到底还是没法坦率讲出口。而且如果让毛利兰知道他的这点纠缠到细枝末节的想法,肯定会笑他比少女的心事还要九曲十八弯。

 

 

 

  那又有什么办法。他闷声咬着筷子,眨眼回顾起这十多年来不免觉得有些悲壮的不甘心。谁叫那家伙真的太——迟钝了。

 

 

  而且还太过容易满足。他一面继续暗自在心底补充着,一面又不自觉盯着她仍在忙上忙下收拾的背影出了神。且不提亲密举止似乎相比之前还倒退回去了,就分班这件事,她都不会觉得有点点遗憾的吗?

 

 

 

  像是终于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背后热腾腾的一道视线,毛利兰转过身来面向他:“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不,没什么。工藤新一有些窝着哑火地同自己分明不甘心却又无法直接表达出来的别扭情绪开始赌起气来。想说的话一气堵在嘴边,但到最后都无一例外落回了最中规中矩的保险答案。

 

 

  其实只是有点想过去抱住你。咽下的部分在心底织成一个茧,他随时能感觉到那种摇晃的、敲击着胸腔的颤动感。

 

 

 

 

  还是加油吧。他默念着。至少接下来还有不少可以把握的机会。

 

 

  

 

 

 

 

  

 

  机会是指一年一度的学园祭,在去年他可谓是无论演出还是推理层面都大放异彩。唯独在戏剧高潮的临门一脚被强行打破了他差点就圆梦的完美计划,这件事也成了一直叫他耿耿于怀的心结之一。但今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时间被安排到了五月,而且按照惯例也不再能和去年出一样重复的节目。他和铃木园子照旧被分在B班,因而就不再是去年的舞台剧表演。班上投票几番来回,也不知出于哪一方的恶趣味,最终居然敲定了布置鬼屋。

 

 

 

  完蛋。工藤新一盯着黑板上画好票数的结果,不自觉脑袋随之一路滑着贴到桌面上。这样一来,毛利兰来参观他们班基本上就不可能了。而除非特殊情况,班上大部分成员都需要参与布置和营业,能不能忙里偷闲抽身出来是一回事,万一要是被选中了角色扮演,就这一身随时都要回去候命的特色扮相,怎么也不像是能够一起逛学园祭的氛围。

 

 

 

  他在这头正愁眉苦脸地想着,那头隔着一条走道斜前方的铃木园子就扔了个纸条过来,稳稳当当正中眉心。他下意识吃痛叫唤出声,被淹没在周遭就服化道相关的展开的热烈探讨之中。但还是被一向对各种声音听觉敏锐的大小姐捕捉得清楚,下一秒白眼也跟着甩了过来。

 

 

 

  “跟你打个商量,到时候分配任务,万一我抽中了扮鬼,你就跟我换一下怎么样?”

 

 

  工藤新一念完纸条上的内容当即抬起脑袋朝那头由表情到字迹态度都像命令的大小姐看去:“为什么?”

 

 

  “你这家伙是真的很不懂少女心诶!”铃木园子双手叉腰,语气振振有词,“高中最后一次的学园祭,阿真他说好了要过来陪我一起过。然后你想想,如果我扮鬼的话,那不就完全没有浪漫的氛围了吗!就算休息时间一起逛其他班也要穿着鬼怪装扮的衣服,未免也太讨厌了吧!”

 

 

  

  原来跟他想的是一类事。工藤新一勾勾嘴角,措辞诚恳而坚决:“抱歉,我可能帮不了你。”

 

 

  “为什么?!”铃木园子气得直跺脚,“男生的话有吸血鬼装扮啊,不仅不吓人还超级帅气的!兰要是看到你这么穿肯定心脏都会被命中……”

 

 

  “而且……”一瞬目光里忽然流露出平日最擅长拿捏的狡黠成分,连语气也应景地拐了个弯,“据我所知,兰的班级好像要搞cos类的咖啡厅哦。到时候肯定有很多慕名而去的男生,新一君的话……”

 

 

 

  他咬牙切齿地把对方再一次像设套等着他钻进去的表情尽收眼底:“……答应你就是了。”

 

 

 

 

 

  

  放学之后惯例地去空手道部等毛利兰训练结束。他一面刷着手机新闻一面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脑袋里全是下午铃木园子那几句有关毛利兰班级开展活动的情报。他怎么就忘了学园祭这么多年来最具人气的传统呢,还偏偏好巧不巧撞到毛利兰班上举办。女生的话绝对十有八九都要被选中去当服务生,万一cos个女仆猫耳娘的,然后大家蜂拥而至,那岂不是……

 

 

 

  “……新一?”毛利兰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

 

 

  工藤新一浑身一震,这才堪堪缓过神来去对上毛利兰有些困惑的目光。刚刚结束空手道训练,因而练习时束起的马尾还高高耸立着。大抵平时很少看到这幅模样,不自觉又盯着出神了几秒。直到明显看清面前人的神情有些挂不住似的动摇起来,连音量相比方才也小了不少,像缩了一半含在嘴里一样吞吞吐吐:“……看够了没有啊。”

 

 

 

  “诶?!啊,不是,那个……”他这下彻底反应过来,脸也迅疾涨红成对面同款程度,开口舌头也打了结,“训……训练结束了的话咱们就回家吧。”

 

 

 

  

 

  回家路上毛利兰说想去尝尝地铁站附近新开的甜品店,歪着脑袋一面检索菜单一面问他要不要也一起去。工藤新一当即感觉先前原本就没怎么得以疏解的郁结情绪愈压愈烈,以至面上表情不自觉随气压整个地沉下来。沉默了一阵毛利兰以为他犹疑的是因为感到了困扰,很快摆出善解人意的姿态:“新一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啊痛。”

 

 

  “笨——蛋。”工藤新一实在是忍无可忍,之前顾忌的行为举止间拿捏的分寸也好,每天睡前提醒自己循序渐进不可让她受到困扰的忠告也罢,这一秒都化作了行径比大脑先行一步的,伸出手捏住她一侧脸颊的动作,“我说啊,兰的话,就不能更有自觉一点吗?”

 

 

  “……唔?”被捏脸的当事人一面思路依旧混沌着一面口齿不清地抛下疑问词。单从面部表情看来是很纯粹的不解,工藤新一扫一眼过去都能觉得是自己真的失败。但偏偏又只对她本人生不起气来,甚至她明晃晃的无辜情绪在他看来真的很符合她鲜明的个人风格。不如说这才是他真真切切放在心上的存在,是她最完整的模样。

 

 

 

  于是所有憋屈情绪又被如数咽下去,换成无一例外的好声好气的无奈解释说明——“我是说,我们现在已经在交往了……兰明明就可以更依赖我一些的。”

 

 

 

  讲到最后快出不来声音,但毛利兰到底还是听清了语气里夹带的一点点委屈情绪。一瞬那种因为觉得太过可爱而想要发笑的情绪又一次涌上头来:“抱歉抱歉,是我的问题。我是觉得,求同存异嘛。不用说我喜欢什么东西就强行拉着你陪我一起……”

 

 

  “但是我想……一起。”中间省略的部分咕哝得自己都觉得羞赧过了头,明明可以再讲得理直气壮一些,却总是下意识地往回退缩了。于是壮壮胆又重新组织了一番措辞开了口,“因为,这算约会吧?”

 

 

 

  然后他看清毛利兰咧嘴笑开,凑近过来挽住他胳膊的一瞬叫他差点开心到惊呼出声。下一秒扭头拉着他向目的地前行,留给他一半被马尾晃悠摇摆着掩上一层极淡的阴翳一样的光晕的侧脸。他忽然有种久违的、像是仰躺在广袤空阔的草地上想要振臂高呼大喊出声的雀跃心情。

 

 

 

 

 

 

 

 

 

  那天后来一起吃甜品的时候工藤新一到底还是把夹杂在一堆日常琐碎里的话题不偏不倚引向学园祭相关。在他的追问下毛利兰全盘托出,表示自己确实要担任扮演角色的服务生一职,但如何装扮真的无可奉告。

 

 

 

  “总之新一你到时候过来看看就知道……不对,是请务必来看看。”讲到这里毛利兰忽然有些脸红,但还是把后半句带着预告性质的话一并抛出,“会有惊喜的!”

 

 

 

 

 

 

 

 

  虽然工藤新一本人对毛利兰有关“惊喜”的措辞半信半疑——当然信在于惊而疑在于喜。但既然毛利兰都这么一再强调要他去了,他也正好想盯一盯看一看到底有哪些慕名而去还怀揣着非分之想的男生。就算或许结果会再怎么刺激到自己,他也绝对要拿出强大的气场和自信的态度前往一探究竟。

 

 

 

 

 

  

 

  学园祭当天工藤新一履行承诺,和举着吸血鬼服装的铃木园子交换任务分配的抽签。对方不忘补充是自己亲自挑选的服饰,包括班上的化妆师都由自己从财团里千挑万选亲自审核出来,保准效果逼真惊人。

 

 

  “到时候等你一变装,整个学校的女生说不定都会迷上你!”说到这里还不忘挑挑眉自证身家属性,“当然我是不会的啦。虽说你这张脸确实还不错,但从小看到大也算看烦了。更何况,我已经有我亲爱的阿真了。”

 

 

  工藤新一简直不知道从哪一句话开始吐槽,正想翻白眼又被大小姐一个眼色瞪回来愣生生憋成了半月眼。最终也只是继续持怀疑态度地开口发问:“真的不吓人?”

 

 

  “你就放心好啦。”一贯铃木园子式的好戏即将开场的故弄玄虚的语气,“会有意外惊喜的哟!”

 

 

 

 

 

  结果不出精心作准备和设计的铃木园子所料,服装搭配妆容效果十足拔群,甚至严重偏离鬼屋主题,反倒成了他们班游客求合影的看板招牌,只需要负责站在门口揽客。虽然来的人最终大多都是闻声而动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某种意义上好歹还是拉动了班上的客流量与营业收入。对此班长如同见到商机一般,一面考虑出了限定时间饥饿营销的方案,一面又出于他是真的辛苦。于是批准他过了中午多休息一会儿,等接到通知再回班继续揽客。

 

 

  但工藤新一此刻心早就飞出了天窗,也无暇顾及班长那些左耳进右耳出的嘱咐。说是休息,也只是简单地脱下礼帽和披风,妆都没怎么卸就大摇大摆地径直朝毛利兰班级的方向迈进。一路上时不时有热切目光投射过来,但本人倒是完全沉浸在自己忘我的世界里毫无自觉和注意,甚至还差点轻声哼出曲来。

 

 

 

 

  毛利兰的班级延续了一贯学园祭的咖啡厅传统风格,从看板娘开始就充满浓厚的萌文化元素。工藤新一扫一眼那猫耳朵和系上围裙了的蓬蓬裙,一瞬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但进门的一瞬才发现不过是刻板印象,班内服务生并不是清一色的卖萌角色,服饰也真如cosplay本身一样涵盖面极广。无论是漫画角色还是现实职业,经典和鲜明有特色的应有尽有,估计也是选取和参考了各自的爱好与意愿。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松了口气,如果说到爱好的话,那么毛利兰的就是——

 

 

 

  “诶——?!”一出声差点叫整个班的人齐刷刷望过来,虽然自己本身的装束就已经足够惹眼,“你……你这是……”

 

 

 

  “……怎么样?”毛利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由表情到语气都敛着一层,有种担心在专业人士面前班门弄斧的情绪包含在内,“因为我想新一的话,应该会喜欢吧。然后园子说可以帮我设计合身又还原的款式,我就……”见他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又有些底气不足,问话声音也越发减弱,像是有些吞吐和怀疑——“……果然还是不行吗?”

 

 

 

  “啊,不是。”工藤新一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下的这样一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对她平日里的日常装扮记忆连同审美认知都已经轻车熟路太过熟稔,所以一旦挑出圈定的范围便顺理成章被扑面而来的新鲜感所包围,觉得惊异又珍贵。又或许仅仅只是出于她选择这幅装扮的原动力,实际包含考虑了他的兴趣爱好在内。不是迎合,或者举重若轻的牵强附会。不过是那次他即使秉承着一贯只喝冰咖啡的传统也坚持要同她一起去甜品店试吃,虽然她一向善解人意又过分懂事,但他的选择里实际咬定的并非是尊重差异或彼此留有一定空间,而是最单纯最纯粹的仅仅一个念头——不过是想同她一起。无论是日常渺茫不起眼的经历、尝试,又或如同追溯到从前的那种曾经面临天崩地裂的每一次冒险。他都只是期望——实际每次也身体力行地实践完成的——去直面或拥抱这一切的,是两双手紧握不放的彼此。

 

 

 

  

 

  

 

 

  所以他一瞬读懂了毛利兰选择这身装扮的缘由,也不得不承认铃木园子的眼光的确独到犀利。再加上是男装,某种意义上也减弱不少他原先的担忧情绪。

 

 

 

  “虽然也有过将华生设定成女性的版本,但女版福尔摩斯真的很少见。”他轻笑了一声,语气不自觉也沾染上惊喜与认可的情绪,“……或许之前那些人的建议确实不错,兰的话,很适合演员这份职业。”

 

 

 

  “就算是奉承的台词我也收下啦。”毛利兰冲他扬扬眉,一瞬也方才的紧张与期待情绪同时褪了大半,换做安定的温和又带一丝狡黠却偏偏叫他每次都深感受用的那样一副生动表情,“不过这只是惊喜之一哦,等结束营业之后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工藤新一没想到今年的学园祭居然打破了往常傍晚收摊的惯例,到了天全部黑压压一片沉下来之后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开始了小规模的烟火会。而毛利兰要带他去的地方正是学校的天台——空旷得惊人,直观印象与其拿偏远僻静来形容,不如说像是被大部分人废弃和遗忘。但就环境本身而言,意外的不算糟糕。无论向上仰望星空,还是朝下俯身欣赏篝火如旺盛律动着的脉搏一般摇曳的焰苗,由三两成群聚拢的学生手中绽开的一束又一丛小小花火。视野都明朗开阔,对于美的领略与吸收都十分昭然若揭,坦荡又纯粹。他也一度沉浸在这样一种难以名状的氛围里,直到毛利兰轻咳一声打断他一时有些沉溺迹象的恍惚情绪。他才慌忙记起一面感慨一面询问她想到这样主意的缘由。

 

 

 

  “因为仔细想想,自从高二开始就很少一起逛烟火大会了吧?”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毛利兰的一个习惯,认真剖白心事的时候即使会觉得害羞或想要回避,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也要直面对方,虽然目光还是似有若无地打着擦边球,“……高三一开始又分班了。虽然我是不知道新一怎么想的啦,但怎么说,可能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所以才想着,最后一年学园祭了,无论如何也想要一起做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事情……虽然听起来很肉麻,我自己也觉得有点自说自话……”

 

 

 

  原来一直以来彼此念念不忘又耿耿于怀,实际是同一件事。工藤新一在得到这样答复的一瞬恍然想起自己那些曾经堵在胸口郁结成一团又难以摊开平铺直叙出来辩清的晦涩情绪,那时候错觉的困扰与不甘,实际只是因为太过别扭与生涩,或许是没能太快进入“交往中”的状态,定位也不自觉模糊起来。又或许只是太过习惯先前一直一厢情愿的僵持氛围里而弥留下来的后遗症,一个人擅自地给若即若离的距离下定义作诠释。却忘记更多的该是两个人相互的珍重、理解与互通心意。

 

 

 

 

  有些东西只有彼此才能明白。比如永远讲不完的福尔摩斯,即使被抱怨也实际把每一句话印刻一般记在心底。就算有的时候一方只会埋头处理案件,一方过于愚钝偶尔还不解风情,但只要彼此陪伴相处的时候就会感到开心,如同血液自然流淌一般熟稔,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又或许也不需要局限于那些具体的缘由,仅仅依赖感觉本身,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感到放松,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对方,希望能够向对方分享一切事无巨细。①

 

 

 

 

——是带着这样的一种感觉喜欢着对方,想要一直在对方身边,无论追溯回忆还是从今往后,都想要是两双手握紧彼此,一起去直面和扭转命运的手腕。②

 

 

 

  于是良久笑容优先于有些颤抖的伸手越过去拥抱的动作一点点舒展开来,然后听清一瞬胸腔之中几近一齐绽开的烟花声响,如同心照不宣地默然揭露又交换同样的秘密与默契。像每一场历久弥新的故事不断循环往复的动人情节,与即使跨越一生也难以竭尽温柔与厮守的隽永主题。

 

 

 

Fin.

 

 

 

 

 

 

 

①:出自《守望春天的我们》,有改动

②:出自八月长安《最好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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