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一）

00

时间是无情的不等人的，但生活却总留有希望。而人，只为了这点细微的亮光，拼尽全力也是心甘情愿的。

01

“爱，总想通透的清水，捧在掌心却又从指间溜走，就像你一样。*”温柔的女声从陷进被子里的手机里流淌出来，回荡在空寂的房间，与冬夜里冰冷的家具碰撞出悲伤的情感。

毛利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后彻底放弃与入睡对抗，平躺在床上，睁开被哈欠熏出雾气的眼睛，与光线微弱的房间进行最亲密的对视。她没有睡觉拉窗帘的习惯，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有一个会在冬季的清晨准时出现在自家楼下迎接自己出门的少年，所以此时她还可以借住窗外路灯发出的光用目光描绘这个看了小半辈子的房间。因为每一个角落都早已烂熟于心，即便是光线无法到达的地方毛利兰也能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肌肤比思维更早地发现凌冽的寒风从窗子缝里钻了进来，毛利兰转身抱紧了被体温捂热的被子，忽然记起了少年人身上令人心安的温度，心里却不由得随着入冬的气温一点点冷了下去。

毛利兰有点不想承认的是现在她有点想工藤新一了。

毛利兰扭头把脸埋进枕头里来回滚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捞了把被忽略已久的抱枕，又将被子向上扯了扯，刚好遮住脑袋。

呼出的气流被厚重的棉被遮挡，像她望向他时被众人阻隔的目光。

睡觉睡觉，别去想他，她想。

窗外的寒风放慢脚步，旋转降落的雪花舒缓舞姿，女歌手轻柔的声音也埋进棉被里……他们不忍心去打扰这个刚刚进入梦乡的人。

02

没有像从前那样求遍满天神佛只为在梦里得见他一面，在今日如此平淡的夜晚，工藤新一却不知出何原因入了她的梦。

在梦里，工藤新一一如少年时代的青涩好看，校服最上端的纽子被扣得死死的，喉结吞咽时的滚动被埋进领口里，只在下颚和白色衣领之间留下一小节白皙的脖子。他不说话，只是地站在那儿望着她家的门牌，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安静地等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孩从那扇门飞出来。可等到雪飘下来，工藤新一也没有主动按响门铃。而毛利兰一直站在窗前凝望他，仿佛是在用她全部的精力默默记下工藤新一的样子，她甚至不敢眨睛，生怕他在瞬间化作蝴蝶飞走了。

忽然，工藤新一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蓦地抬起头来，刚好撞进她望来的视线里——不期而遇的目光交织。也就是这一眼，毛利兰仿佛在这段短距离里被推进了拥挤的人海，毛利兰慌乱地拨动面前遮住她看向他视线的人群，而工藤新一在人潮涌动下越走越远，只留给她一个孤独的背影。他们甚至没有擦肩而过就彼此分离越走越远。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候一句早安，她还没有来得及与他并肩而行，她还没有来得及讨一个他离开的理由……这一切好像就要这么结束了，他们的故事好像是要到退回更早以前的适合陌生人的关系了。

毛利兰被惊醒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疯狂跳动的心脏撕扯着她混沌的思维，她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曾经摆放着他们的合影的书桌，随着时间流逝的青葱记忆在那一刻鱼贯而入。

缺少双亲陪伴长大的工藤新一比同龄人多了不知多少的成熟稳重，但还好他足够耀眼，总是出没于各大报刊和新闻，几乎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光是凭那副好皮囊就赚足了不少人的关注，再加之本身年纪小，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民力也是方便了不少春心萌动的少女争相递来情书。所以，学生时代的工藤新一在一众小男生里显得格外显眼。

但工藤新一不是只喝露水的仙子，他也喜欢足球这项集体活动。而只有在这种时候，从不和她刻意接触的工藤新一会在踢完球后，第一个奔向观众席，然后站在她的面前讨水讨毛巾。毛利兰会一边递一边观察他——被太阳烤的发红的皮肤上有汗珠滚落，他总是毫不在乎地大力且随意地抹去烦人的汗水，在肌肤上留下更红的印迹，此时毛利兰就会像个老妈子一样认命地接过他手上的毛巾，一点点替忙着跟姗姗来迟的队友侃大山的他蘸去沁出的汗珠。等她忙完，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又在众人的调笑声中彼此对视，然后涨红脸结结巴巴说不出一个解释。

交作业时手掌与手背接触的灼热；体育课集合时深深对视的心动；一方值日时彼此默契的等待；一对耳机拆分两只连接的同一支动听的歌曲……暧？昧的细节叠加在一起，最终爆发在枝头柿子丰盈得能滴出汁的秋季，一切可说的不可说的情感全部包含进了毛利兰附在工藤新一脸颊上的浅浅的吻里。毛利兰睁开眼睛去偷瞧他，远处的枫叶似乎被点着了一样，燃得人心口发烫，而工藤新一那双转向别处脸也被这大红色所感染，激动喜悦各种情绪通过怦怦乱跳的心脏一路上升，如愿以偿的满足之花在这片红土地上尽情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