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又赶紧闭上眼睛。
“你醒了。”
巴特伏莱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他能看清楚，是安妮塔。
“你还活着，但是你身体里的毒我们用了最好的医生也去不干净。”安妮塔冷冷地看着他，“齐林死了，你也只能活一个月。”
齐林……死了？
巴特伏莱挣扎着坐起身：“你说什么……齐林……齐林死了？”
“嗯，死了。”安妮塔点点头，“关心他干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巴特伏莱声音嘶哑起来，“他怎么死的？”
“我们到迷宫里找到你们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安妮塔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鬼知道他怎么死的。”
巴特伏莱沉默着低下头。
安妮塔高傲地看了看他，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好吧……他是被我处死的。因为他妄图逃跑。”
巴特伏莱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盯着她。
“我要走了，你的问题太多了，而且你逾矩了。”安妮塔冷冷地说，转身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走出房间，顺便虚掩上门。
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为什么当他问其他人……担心其他人的时候，她会不开心？
怎么回事？
不过幸好已经处死了齐林，那家伙已经毫无价值。
反正……她想得到的东西，她绝对会得到，而且，她要把他掌控在手心里——乖乖听话。
在房间里的巴特伏莱自然也感觉到了从安妮塔身上散发出来的贪婪气息，但他并不知道那是针对他的。
巴特伏莱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看着星月无光的夜空。
突然，他发现楼下有什么在动。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抬着一个被裹了厚厚一层纱布的东西，另外一个人在用铲子挖地面，已经铲出了一个差不多有一米多深的坑。
那个坑刚好装得下一个人。
两个人把他们抬着的东西扔进坑底就走了，剩下一个人把铲出来的泥土填回去，压实，还在上面放了一块他搬来的三角形大石头。
巴特伏莱看了个大概——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穿着华丽考究的女孩，她满不在乎、冷漠地说：“齐林被我处死了。”
他为齐林感到一阵钻心的悲哀。
那三个人埋的那个所谓的“东西”，有很大可能性是死去的齐林。
他还有一个月时间，之后会因为蛇毒进入长达三天的沉眠状态，必须在那之前杀掉波塞冬。
门被轻轻敲响了。
“我可以进来吗，巴特伏莱？我是卡尔·克莱斯特。”
巴特伏莱扭过头眯缝着眼，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进来吧。”他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他是在哪里听过，大声回应道。
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门内。
“我听说过你的遭遇了，我为齐林感到悲哀。”卡尔小声说，“我觉得你应该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巴特伏莱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看着他：“……我需要知道什么？”
“我很了解那种蛇——不，我应该说，那条蛇，是我养的。”卡尔小声说，“我奉殿下之命把它养大，再把它放进迷宫里……对不起，我感觉我也有错。”
“可这不是你的错。”巴特伏莱反驳道，“这不是你所愿意的，你是被迫的。”
“……也许吧……可……齐林死了。”卡尔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完全……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你……你想了解一下……这种……蛇吗……”说到最后，他看上去快哭了。
巴特伏莱沉吟着。
卡尔几乎颤抖起来。
“当然，我想。”他看到，当卡尔听到这句话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嗯，我想，你已经知道这种蛇有毒。”卡尔抬起头，看着他，“这种蛇毒很厉害，但这种毒通常是它们——就是这种蛇……唉。”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最后闭上嘴巴，沮丧地看着隔在他们中间的那张床，叹了口气。
“别慌，坐下来说。”巴特伏莱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卡尔很难过，自己必须温和下来。
卡尔慌乱地摇摇头，但还是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上去轻松多了。“这种蛇叫瘆蛇，蛇毒通常会使人在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之内脱力死亡，但如果处理及时，”卡尔看着巴特伏莱，眼睛里闪着光，“就像你，虽然也会死——因为它的蛇毒绝对绝对不可能被清理干净——但能活得长一点，最多一个多月。”
看来自己比较幸运。巴特伏莱暗笑。
“瘆蛇的蛇毒……不是所有蛇类中最厉害的，但是却是蛇类中最狠的——因为只要沾上一点，就一定会死。”
卡尔停住话头，静静地看着他。
“谢谢你。”巴特伏莱说。
“很抱歉……再见。”卡尔低声说，他站起身，转身握住门把手，停了一会儿。
“嗯……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谢谢。”
他扭开门把手，慢慢走了出去。
巴特伏莱看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房间，缓缓地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个红色的逆十字结界旋转着亮起，小小的，被托在他右手掌心上。
与此同时，远在辛尼斯郡主邸的苏伊尔手腕上旋转着出现了一个紫色的五芒星结界。
“喂，伊尔，听得见吗？”巴特伏莱低声问。
从那边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自从巴特他走了之后——尼尔克斯他一直在纠缠——”
“烦死他了——”
巴特伏莱疑惑地眨着眼睛。如果他没记错，尼尔克斯的全名是尼尔克斯·米杰逊，是历斯姆——就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要找他打架的少年，最后死了——的老鼠跟班……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哦，是巴特！”
是苏伊尔，她的声音里含着一层庆幸和欣喜。
“喂，伊尔，听得见吗？”
“听得见听得见！”
克洛艾的声音。
“你还可以把'传递'用成这个样子！厉害！”弗雷德里克在那边大大咧咧地说。
“没什么事吧？”杰奎琳担忧地问。
“没——当然没什么事——”巴特伏莱有点头晕，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哦，当然有事。”
“到底有没有？”德克问。
“有，”巴特伏莱定了定神，那么久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他有点激动，他抬起头，下了个隔音结界，“接到来自伯岚雷的消息了吗？”
“接到了！怎么？时间到了？”弗雷德里克急急地问，“要开战了？要开始反抗了？”
“差不多时间了。”巴特伏莱压低声音，“明天，你们开始吧。”
“好耶！”德克兴奋极了，“我们一直在等你消息！”
“嗯，半个月，可以吗？”巴特伏莱迟疑着，“我会在波塞多尼亚接应你们。”
“行！到时候我们来个——来个……来个……呃，什么来着？”杰奎琳磕磕巴巴地说。
弗雷德里克大叫一声：“笨！”
“里应外合！”苏伊尔想到了。
“嗯。到时候见。”巴特伏莱打了个响指，结界“噗”的一声消失了。
现在……
就等革命的消息传到波塞多尼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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