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

这就像他原本的眼睛和路西法的眼睛结合了一样。

　　他呜咽着，捂住双眼，不愿去看。

　　直到苏伊尔因为不适呻吟了一声，他才回过神，继续用湿毛巾给她擦脸。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昏迷的两个人情况直转而下，白天德克和杰奎琳去收集食物和消息，晚上巴特伏莱和克洛艾照顾病人。

　　“还记得我父亲把我激怒那次吗？”巴特伏莱问，“他那只火鸟，原本应该直接把我烧死的，却只持续了几秒。”

　　“再烧一会儿，你就死透了。”德克撇着嘴。

　　这是他们在这里度过的第十天，另外三个都在简单地洗澡之后换上了巴特伏莱给他们带来的衣服，女孩子们用发带把头发绑成简单的马尾。

　　“因为那是我母亲的异能，”巴特伏莱低下头，“我吐出的那一口血，那头火鸟正好赶上了，”他有些心不在焉，“母亲的异能被限制，那里面有她的意念，她不能攻击我，因为我是她的儿子。”

　　另外三个愣愣地看着他。

　　“我妈妈的日记里，”他声音暗沉，“有'血缘限异'这种概念。”

　　猛地，巨大的爆炸声从出口传来。

　　他们吓坏了，克洛艾和巴特伏莱猛地护到病人身上，德克一把将杰奎琳抱到怀里。飞溅的碎石在他们身上乱跳，刮蹭出各种各样的伤口。

　　“找到了。”

　　巴特伏莱身体一僵。这声音很熟悉，是那个火红色刺头。

　　“里面的人，不许动。”那声音又说。出口那里很亮，有很多人影在那里晃动，其中有两个很熟悉——火红色刺头和粗壮大汉。

　　六个未成年异能者缩在光照得到的角落，警惕地瞪着他们。其中一个，正是他们此行要来找的——

　　“听着，小子，异能者们，”火红色刺头拿着大喇叭说话了，震得他们耳膜生疼，“那个姓布莱克的全异能者，也就是你——”他指了指站起来的巴特伏莱，“乖乖过来。你的同伙，那个女的和那个金毛，吸入了毒气，已经十天了。在第十一天的时候，他们会死得很惨。而我们，这里有解药，”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大汉在一旁露出得意的笑容，“只要你配合出来，就给你们，如果不，”火红色刺头的笑容越来越猖狂，他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人开了枪——杰奎琳尖叫起来，巴特伏莱手一挥，子弹掉落在地上，“很好。我们会从这里放出毒气和催泪弹，”他拍了拍身后的一个什么装置，“到时候再把你这个不怕毒的给抓出来，折磨死你。”

　　巴特伏莱愣愣地看着他们。

　　他回不去了。他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深深的黑暗，深深的孤独，在不断蔓延。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五条性命，有苏伊尔，有弗雷德里克……他无法弃之不顾。

　　只能……这样了吗。

　　遵从自己的心，巴特。

　　仿佛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对他说。似乎是妈妈，似乎是苏伊尔，似乎是姐姐。

　　他回不去了……

　　他几乎想哭。他向前踏出一步。

　　“不行！巴特！”克罗艾大叫起来。

　　他必须守护——

　　他低下头，他必须守护——属于他的幸福！他加快了脚步，走向洞口。光线很刺眼，他眯起了眼睛。

　　“不要去！不可以，背弃，'轨道'！！”杰奎琳大吼起来。

　　他愣住了。

　　轨道。

　　既然是，轨道。

　　那就背弃好了。

　　他要改变。

　　他来到火红色刺头身边，将手插入口袋。手指触到了一样东西，他拿出来。

　　米切尔家族的绸带。

　　火红色刺头和大汉没有注意，他们在和部下交谈。

　　巴特伏莱高举起手，松开手指。

　　绸带被风吹起，轻盈地飘向另外五人。他大声说了起来，用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声调。

　　“德克，如果你想回家，你哥哥说，随时欢迎！”

　　“巴特！！！”德克跳起来接住了绸带，想要冲过来。

　　洞口倒塌了，德克慌乱地向后闪，一个小玻璃瓶被扔了进来，砸在他头上。地下室又昏暗下来，巨大的碎石块崩塌，挡住了洞口。

　　“巴特！！！”德克大吼道。

　　没有回声。

　　德克快哭了，他把解药扔给克洛艾，徒手扒着石块。

　　“他们被压在下面了吗？！”杰奎琳激动地问，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没有……”德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滞地站在碎石堆前，“他们走了！带走了巴特！背弃了'轨道'！”

　　回去吧。

　　三个人都愣住了。

　　是“传递”。

　　去你哥哥家，伯德·米切尔，把解药给他们吃了，说实话，他们两个中毒，是我的错。

　　德克颤抖着转回来。“给他们吃解药，快，解药。”他走回来，手在剧烈地颤抖着，刚才挖破的伤口在流血。

　　克洛艾抖抖索索地把玻璃瓶打开，往两个人嘴里各倒了一滴液体。

　　效果立竿见影，烧很快退了，半晌功夫，他们已经睁开了眼。

　　“克洛艾……”苏伊尔坐起来，揉着太阳穴，“我有点不舒服……”

　　被叫到的女孩并没有回应，苏伊尔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克罗艾一脸木然，似乎没有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伊尔……巴特他……走了……”

　　苏伊尔感觉脑子里闷雷轰响。“他……他，他死了？！”她大吼道。她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双唇发抖。

　　“没有！”德克急忙说，“他，他用自己……交换了……解药，只是离开了……被一群监察者……”

　　“暂时的？”苏伊尔双手扯着胸口的布料。

　　“不清楚……”克罗艾低着头。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让他走……”杰奎琳突然哭起来，“我们阻止不了……巴特……他偏离了'轨道'，我们……拦不住……”

　　苏伊尔呆滞地盯着她。

　　“不……不是你们的错……”苏伊尔的声音猛地变了，空洞，呆滞，沙哑，他们都被吓了一跳，“不要自责……呜……”她突然哽咽了，“在他，在他独自一人转身偏离轨道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可是，我没有拦住他……呜……”

　　她捂着脸，看上去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克罗艾抱住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哥哥……”杰奎琳担心地说。

　　弗雷德里克摸了下脸，发现自己竟落下泪来，手上湿漉漉的，“巴特……”他嗫嚅道。

　　地下室湿气很重，平时都是阴冷的气氛，但是，在弗雷德里克说出最后两个字时，空气变得温暖而柔和。

　　天空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