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玛丽亚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地掩饰过去，以致于除了苏伊尔谁也没发现。

　　“看上去是在为比赛而着呢。”她勾起一边嘴角。

　　“反正不行。”阿格列斯的单边眼镜反了反光，“不能愈距。”他转身离去，伊万和米娅看了看屋里的人，跟了上去。

　　玛丽亚松了口气，转向苏伊尔。

　　“那就明天见吧。”

　　“嗯，明天见。”

　　她开门向左右各看了一眼，离开了。

　　“睡了吧，困死我了……”德克哈欠连天，一掌拍向床尾的开关。

　　黑暗猛地袭来，苏伊尔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床——红光一闪。她愣了一下，仔细看去。

　　这次看清了，是巴特伏莱的眼睛，蝴蝶的形状，侧向一边，应该是看向窗外的漫天繁星。男孩是靠坐着的，当苏伊尔适应黑暗后，借着星光，她看见对方眼里——

　　映着满天星空。

　　她呆住了。

　　就这样发了会儿呆，她睡着了。

　　而巴特伏莱过来了，把她摇醒。

　　“巴特？”苏伊尔小声惊叫。这么晚了还过来，难道……

　　男孩的脸越凑越近。她紧张极了，脸也红了个透。

　　“苏伊尔。”巴特伏莱的眼睛猩红如血，他的气息呼在女孩脸上，“苏——伊尔。”

　　但苏伊尔突然感到危险——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她从小到大还没那么，那么害怕过。她一把抓在对方脸上——

　　——不，不是抓在，是抓进。

　　男孩的面容如烟一般破碎，一阵凄厉的笑将她的目光抓向深幽的黑暗中。

　　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路西法，另一个自然是巴特伏莱。

　　路西法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巴特伏莱则一脸冷漠。

　　苏伊尔浑身颤抖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他们站得很远，看不出是真是假。

　　“巴……巴特？”她伸出手。

　　“他根本就不在意你。”路西法咧嘴一笑。

　　“不……没有……”苏伊尔使劲摇着头，但她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不屑，她恐惧地瞪大眼。

　　路西法笑的更欢了。他飘到巴特伏莱身后，脚不沾地，双手捧着巴特伏莱的脸庞。男孩顺从地闭上眼。

　　“你看吧，他根本就不想看见你。”路西法轻声说着，“他根本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不……不，不！”苏伊尔慌了，“巴特你睁一下眼睛吧，求求你！再看我一眼！”

　　巴特伏莱确实睁开了眼睛。

　　苏伊尔充满企盼地看着他。

　　但男孩瞥也没瞥她一眼，甚至在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苏伊尔怔住了。

　　她泪流满面。

　　“一直把他往阳光照耀处拖的你，”路西法轻声说，“何不来生自黑暗活于黑暗的他心里看看他真正想要的呢？”

　　“你……”苏伊尔从地上颤栗着站起，一步一步走向路西法。

　　对方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来吧……来……”

　　巴特伏莱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路西法向她伸出手。

　　苏伊尔咬着牙关。她的手在抖。

　　“来吧……来，不要害怕……”

　　她举起手。

　　“苏伊尔！”

　　她猛地扭过头。

　　巴特伏莱。

　　“不要去！”他喊道，“不要上当！”

　　她猛地睁开眼，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路西法朝巴特伏莱冲去。

　　是梦。

　　克罗艾、双胞胎、德克都在她床边。

　　没有巴特伏莱。

　　苏伊尔的心一紧。她坐起来，对面的男孩还没醒，他是斜倚在墙和床板的夹角上睡着的，黑灰色发丝掩映下紧闭的双眼，很浓重的眼圈突出了主人的疲倦和虚弱，而他的肤色和雪白的墙壁竟只有一丝差距——多了一点粉肉色。

　　“你还好吗？”克罗艾担心的问。

　　“还好……”苏伊尔注意到巴特伏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做噩梦。

　　另外四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男孩——

　　砰——

　　随着床的吱嘎声和木板的破裂的巨响，一道黑影闪过，五人全吓了一跳。

　　巴特伏莱床上空无一人。而木门被撞开一个大口子，门外传来尖叫。

　　“啊——救命——”

　　“巴特！”苏伊尔惊叫一声，跳下床，冲出门外。

　　其余四人跟着跑到走廊上。

　　走廊一头。

　　巴特伏莱弯着腰，把一个眼熟的人压在墙上。男孩呲着尖牙，双手已经按进了墙壁里面，石灰直往下掉。

　　“玛丽亚！”苏伊尔喊道。

　　听到她的喊声，巴特伏莱怔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玛丽亚趁机脱身，跑到五个人当中。

　　巴特伏莱的眼瞳呈一种奇怪的状态，他似乎在努压制着什么。

　　“不要……过来……”他努地说着，“我会杀了……你们……”

　　“呃！”他突然抱住头，那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又窜了上来，“呃啊啊啊啊！”

　　“巴特！”苏伊尔焦急地往前跨了一步。

　　“不许……过来……”男孩声音颤抖着后退一步，“否则……连苏伊尔你……都杀哦……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啊！啊——该死！”

　　声音在一瞬间消失。

　　巴特伏莱抬起头，血红血红的双眼无神地盯着他们。

　　扫视一圈后，他将目光锁在弗雷德里克身上。

　　“米迦勒……”

　　他仿佛是用尽全力说完了这句话，眼角一下子涌出血泪来，眼白因为大出血变成了暗红色。

　　巴特伏莱愣愣地喘着气。

　　他失败了。

　　他没有能按住那个东西。

　　玛丽亚看看弗雷德里克，又看看他，浑身忍不住地战栗。

　　“路西法……路西法，路，路西法。”巴特伏莱扶着墙，低下头，“耶路撒冷……圣城，圣徒……不，亚当……不！为什么给他行礼……绝不。绝不！”

　　他抬起头，神色由梦幻变回惊愕。

　　“尘世……我堂堂炽天使长……不……”他跪下了，用力撕扯着头发，“我是巴特伏莱……路西菲尔……糟糕，苏伊尔……米迦勒……哥，哥哥……”

　　“他的记忆……恢复了一些。”玛丽亚严肃地说，“很混乱吧。把他扶回来……”

　　弗雷德里克和苏伊尔冲上前去。

　　“退下！凡人！”巴特伏莱大吼一声，他们之间的地板“砰”地一声裂开了丝。两人畏惧地退下一步。

　　楼梯上传来激烈的脚步声。

　　阿格列斯带着十几个人来了。

　　“所长大人！！”玛丽亚吼道，“请离远一些，这里很危险！”

　　“巴特！”弗雷德里克喊道，“醒醒！”

　　“开始反噬了……”玛丽亚咬着牙。

　　“哈~”一个身影出现在空中，“没错，努力地，努力地吞噬我吧，这样我们就能完完全全地，完完全全地……成为真正的我了……”路西法没有下半身，烟一样缠绕在他身上，此刻弯下身子，用双臂搂住巴特伏莱的脖子。

　　“放开他！”

　　所有人用诧异的目光看向——

　　阿格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