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猪共舞

8.与猪同舞

“真是千古奇闻，化缘居然化到孩子……”苦海和尚哭笑不得。为了不让孩子继续挨冻，只得先抱回寺里了。

刚进山门，孩子醒了。哼哼了几声，不哭不闹。苦海掀开被子观瞧，孩子脸上带笑，睁着两只大眼正看自己，那眼眸清澈如水，那眼神空灵纯粹。

苦海被看呆了，有如被佛光普照一般欢喜舒适。“哎呀！哎呀！竟然有这样漂亮的眼睛！竟然有这样透彻的目光！这孩子与佛有缘呐！”

苦海本想等雪停后便下山，将孩子送到村里，找个合适的人家抚养长大。没想到，雪连下了三天，就是不停。

第四天，雪终于停了。阳光格外明媚，天蓝得像刚染的布，地白得像洒落的盐。鸟儿在枝头欢呼雀跃，不时惊动一团团积雪簌簌而落。

苦海抱着孩子走到院中，阳光照在身上很暖。苦海看看孩子，实在迈不开腿。不是因为脚下的积雪，而是因为心里的不舍。

转了一圈，孩子又回到了屋里。

下午，许善人来了，带来了一只正产奶的羊和一小包衣物。只见许善人额头挂着汗，头顶冒着白烟。原来，因为上山的路实在不好走，奶羊走走停停很不情愿，情急之下，老许把羊扛在肩上，竟然一路扛了上来。

“大师，孩子呢？快让我看看！我媳妇给孩子赶制了一身衣服。”放好了羊，许善人急着看孩子，“孩子还好么？”

“好得很！”苦海笑着把老许带到屋内。

孩子醒着，扭头看着刚进门的老许。在与孩子目光相遇的一刹那，老许觉得自己变成了透明的，孩子的目光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老许有些恍惚，不敢再对视，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长得，着实不噶古！”

苦海给老许端来一碗水，水面冒着热气。老许接过碗，“咕咚”喝了一口，有些烫，随手把碗放在了一旁。

“郝一人把孩子的事情跟乡亲们说了，”老许坐在床边，手里不停搓着烟锅，“您也知道，村里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目前还没有人出来领养这孩子。如果您有困难的话，就让我来领养他吧，我媳妇身体虽然不大好，看孩子应该没问题！”

苦海轻摆了下手，示意老许不用为难，随后看着床上的孩子，“就让老和尚发挥一下余热吧！这孩子懂事，好带！”

“太好了，”老许站了起来，“我替乡亲们谢谢大师了！”

“谢我干啥？我还要感谢乡亲们准许我来照顾这孩子呢！我老了，最怕冷清。现在好了，有这个小家伙陪我了！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日子也就好过多了！”说完，苦海笑了起来。那孩子见了也跟着笑。

“大师放心，乡亲们会保障饮食和物资！”老许指了指羊，接着说道，“我把家里的羊带来了，孩子以后有羊奶吃，饿不着！乡亲们唯一不放心的是您的身体，担心您带孩子太辛苦。”

“放心吧！老和尚硬朗着呢！有佛祖保佑呢！”说完，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又停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人贩子怎么处理的？”

老许听到“人贩子”三字，眼睛顿时睁大，声音也激动起来：“那狗东西！呸！那天被郝一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回村里，乡亲们知道他是人贩子后都在他身上发泄了一下愤怒，真是大快人心啊！后来，他被郝一人扔进猪圈，跟一只半大野猪一起养，他的腿断了，想跑也跑不掉。第一天，他没吃东西。第二天，爬到槽子旁想吃猪食，没想到那野猪护食，骑在他身上乱咬，硬生生咬掉了他一只耳朵！”

老许津津有味地讲着，苦海静静地听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

“郝一人可捡了大便宜，可以在自家猪圈旁看好戏！第三天，郝一人早早地搬了板凳坐在猪圈旁，我和几个乡亲也围了过去。猪食刚倒进槽子里，那人贩子像饿狼一样窜过去争抢。猪圈里马上就上演了一场恶斗，人和猪扭打在一起，嚎叫着、撕咬着，直打得屎尿四溅、血肉横飞，真是荡气回肠啊！”

“后来怎样？”苦海问。

“后来人贩子赢了，美美地吃了一顿猪食，他吃完了才轮到野猪吃。”老许有些失落地叹气，“哎……可惜，我压了一毛钱在猪身上，没想到人贩子却赢了。”

“哎……”苦海也叹气，“老许啊，今天贫僧要说说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大师，我们错了……”老许低头，有些羞愧。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苦海拍了拍老许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不要再赌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