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试探

入夜，高逸欢出现在丹竹苑。

　　崔姑姑喜笑颜开，吩咐碧儿打水，翠儿拿鞋，外围的丫环婆子们也赶紧打起精神，小心侍候两个主子就寝！

　　洗漱完毕，一屋子下人，瞬间退了过干干净净。原本灯火通明，此刻也只剩床边两盏烛光。

　　气氛微妙，谁也没有先开口。

　　两个人，大婚之后第一次真正见面。

　　过了许久，肖遥大着胆子，走到高逸欢面前站定。

　　她比他，矮了半个头，秀发垂肩而下，乌黑柔顺。刚刚沐浴完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抬手，他一挡：“做什么？”声音慵懒，磁性十足，却充满防备。

　　“侍候王爷就寝呀！”她扬起头，俏脸娇羞可爱，美的不可方物。

　　“不必，你自己去睡吧。”冰冷的声音，拒人千里之外。

　　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瞬间恢复正常：“好！”

　　倾国倾城的脸，从高逸欢眼前消失良久，他才回过神，再看时，她已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安然入睡的样子。

　　“你嫌弃本王？”磁性的声音有一丝愤怒的质问。

　　“没有！”

　　“那为什么无论本王如何待你，你都不愠不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怕惹王爷厌弃，王爷若不喜欢，我便不会自讨没趣。”肖遥据实回答。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讨本王的喜欢。”

　　“那王爷要我如何做？投怀送抱，还是乞求施舍？

　“生生气，发发脾气，耍耍性子！”

　　“我从不轻易生气，更不会强求，一丝一毫勉强而来的东西，都不是我想要的。”

　　“说的好听，你不生气，无所而谓，只因你打心眼儿里嫌弃，所以巴不得本王这个丑八怪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你才自在。”

　　“我怎么敢嫌弃王爷，相反，我还要谢谢王爷，王爷若不娶我，说不定我这一生都嫁不出去呢！”

　　“你就是因为没人娶才嫁给我。”声音有些微怒。

　　“王爷又是因为什么娶我呢？”肖遥反问。

　　“休息吧，明日进宫谢恩。”

高逸欢竟不知再说什么好，隧灭了烛，走到外间的软榻上，和衣而睡。

　　良久，肖遥轻轻而起，拿起床上多余的被子，悄悄来到外间，盖在软榻上的男人身上。

　　听着男人均匀的呼吸，肖遥不知道站了多久，透过柔弱的光亮，只能看到男人隐约的身形。她终于离他这么近了，触手可及，她真的好想，拿下他脸上的面具，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一阵风吹来，肖遥浑身一凉，才发现站了很久，转身回了卧室。

肖遥一离开，面具下的双眼赫然睁开，无数个影子充质着脑海。娇俏的容颜，乌黑的秀发，淡淡的香味，胜雪的脂肤，曼妙的身材，甜甜的声音……

　　高逸欢辗转难眠，天就亮了！

　　第二天一早，崔姑姑看到王爷王妃都是眼圈发黑，忍不住偷笑。默默吩咐碧儿，拿来薏仁水给二位主子敷上，可是效果并不大。

　　肖遥看着众人的神情，很是无语，全想歪了好不好！可她也没法儿解释！再看自家夫君一脸淡定的样子，肖遥懂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吧，如果不是不得不进宫谢恩了，他昨夜是不会来演这一出的。

　　二人入了皇宫，皇上正在林贵妃的祉椤宫里。

　　于是被直接召去祉椤宫谢恩。

　　夫妻二人跪拜，谢恩，皇上赐坐，虚礼一大堆。

　　“朕这婚，可赐对了？你二人可相处融洽？”

　　“谢父皇，儿臣甚是满意，若不是旧疾复发，导致卧床两月，早就该来谢恩了！”高逸欢伸手，拉过肖遥的手十指相扣，恭敬的回答。

　　皇上见二人如此恩爱，龙颜大悦！

　　“哈哈，终于是大婚了，为了你的婚事，朕的头发都焦白了。”

　　“儿臣惶恐，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高逸欢在皇帝面前，一直中规中距，不像对外人那样冷漠，毕竟皇帝，是真心疼爱他。

　　“都说姻缘天注定，以往一提给你娶妃，你总说自己面相丑陋，不愿误人终身，搞了半天，你是在等肖家的丫头，这倒是有趣。”

　　二人沉默，皇上这意思，就是两个彼此有缺，相互不嫌呗。

　　“宁王妃，王爷身子骨不好，又年轻气盛，你可要好生照顾，该拦着的时候，还得拦着点儿，可不能和王爷一样任性哦，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可别误了宁王的身体！”林贵妃娇声发话，笑颜如花，关心之情十分明显。

　　“是，谨遵贵妃娘娘教诲。”

　　又是该死的黑眼圈让人误会，还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肖遥想抽出手，宁王却不放，反而握的更紧，明知道是做戏，肖遥的脸还是红了。

　　“贵妃说的是，虽然朕急着抱皇孙儿，但宁王的身体更加重要，来人，去库房挑些最好的人参，药材，送到宁王府！”

　　“奴才遵旨！”一太监领命而去。

　　宁王夫妇，自然又是跪拜，千恩万谢！

　　“如今宁王娶得娇妻，又夫妻恩爱，皇上，我那苦命的兰姐姐，若在天有灵，也终于可以安心啦。”林贵妃泪眼蒙胧，一幅姐妹情深，怀念故人的样子。

　　“是啊，朕，终于可以对兰儿有个交待了。正好，七天之后，就是你母妃和妹妹的忌日，你替朕去看看她们，带着肖遥，也让你母妃见见她的儿媳。”皇上一脸悲痛，每每提及皇后，总是心痛难当，愧疚无比。

　　“是，父皇。”高逸欢声音略显哽咽，神情立刻冷峻下来。

　　皇上还有政事要处理，便离开祉椤宫回了自己的宫殿，宁王夫妻二人，便也准备回府。

　　“宁王，宁王妃，马上就到了午膳时间，这大中午的，烈日当头，出宫实在太热，不如在祉椤宫用了饭再回去如何？”

　　“那就给娘娘添麻烦了。”肖遥以为宁王素来冷漠，一向不与人亲近，应该会直接拒绝，谁知他竟爽快的答应了。

　　宁王夫妇留下吃饭，自然要好生准备。

　　林贵妃四十左右，保养得当，十分耐看，温言细语，让人十分愿意亲近，怪不得皇上多年来一直宠她，就连后纳的那些年轻美人，也分不走她的宠爱。

　　“逸欢，来到京都这十余年，咱们倒是生疏了，想当年在洛城，兰姐姐救我的时候，刚怀着你，你出世的时候，还是我第一个抱你呢！”

　　“你小的时候，长的可俊了，我天天抱着你玩，那时候你父亲总在外面忙，偶尔才有时间来看我们一次，兵荒马乱的，日子真苦。”

　　“后来有了逸恩，你们两兄弟，总打架。”林贵妃陷入回忆，才十几年而已，却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每次打架，我的母妃总是向着三弟，而你，总是向着我，有什么好吃的，你也是总是给我，不给三弟。”高逸欢淡淡的说道。

　　“是呀，日子再苦，我们四个人相亲相爱，倒也开心。兰姐姐待我，亲如姐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父亲在尧城，还有一个元配夫人。就是现在的赵贵妃。”

　　“如果我们一直生活在洛城，没有回尧城的话，也许，兰姐姐和你那可怜的妹妹，也不会枉死。”林贵妃又掉下泪来。

　　后来的事，高逸欢已经记得了。父亲屡屡取胜，有了钱，有了权，便派人把他们四个接回了尧城老家，和大夫人生活在一起。

　　大夫人见不得父亲宠爱母亲，明里暗里，经常为难她，可是母亲善良，总说家和万事兴，只是一些小刁难，忍一忍就过去了。

　　再后来，母亲又怀了孕，父亲再次出征，屡建奇功，在众人的拥护下建立平国，当上皇帝。

　　他们举家迁往京都，可是母亲的身子越来越沉，经不起日夜赶路，大队人马滞留，开支巨大，引人注意。最后大夫人决定，大队人马继续赶路，留下一部分人护卫母亲，慢慢赶路。

　　可是最后，母亲却没有活着到达京都，在半路难产，母亲拼了命生下妹妹，可是妹妹一出生就没了呼吸，永远陪着母亲去了。

　　那一年，高逸欢7岁，他恨自己太小，保护不了母亲，也保护不了妹妹，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那一年，他出了几次意外。

　　骑马摔断过腿。

　　失足落过水。

　　后来遭遇强盗毁了容。

　　一个几岁的孩子，经历这么多苦难。

　　终于变得冷漠，孤僻。

　　往事如烟。

　　饭菜备好，现实将林贵妃和高逸欢从回忆中拉回。

　　三人饭毕，又拉了些家常，聊了些旧人，直到日头偏西，二人才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