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敲门,苏仨徐徐而来。
门是梨花雕,颇有些沉重。呀呀吱吱的打开时,门外是低沉的雾气,霭霭的团在一处。
见到来人,苏仨略微欠了欠身,侧开身子让了进去。
门只开了一个小半,来人略有些费了劲才进了去。
门很快就被关上。
初冬,雾气很大,室外气温低的可怕。但屋内却温暖如春。
“怎么样?”
来人压低嗓子,似不经意的发声。
苏仨没有搭话,只是毡帽下裸露的脸色不好到了极点。
来人估摸着,
情况,大约是不太好。
轻车熟路的进了屋,暖气十足。不是冬日适合的温度,倒还有有些热。
室内一角还放置着一台正在使用的加湿器。
来人看了看,没有脱下适合户外穿的大衣,倒是径直向一道屏风后走去。
屏风后是一架檀木花雕床塌。掩着密不透风的水蓝色的床纱。
“咳,咳咳。”
床纱内传来一阵急促而无力的咳嗽声。
孱弱的,气如游丝。
来人听着,心道不好。
跟在后面的人,脚步急促,失了秩序。
三步做五步走至塌前,里面连绵不断的咳着,似有就此去了之势。
苏仨心下发慌,伸了手去。
掀开了床纱一角,是一张清秀的脸,很漂亮的青黛色眉毛因为难受而拧在一处。干燥起皮的嘴角渗着骇人的血丝。
遗落床角的苏锦手帕上是散落的血迹,红如血梅。
“小姐,是不是又难受了。沈先生来了。”将床纱掀开一半挂起之后,苏仨微微佝偻着身子,冲着床上的人儿轻声唤了唤,便退居一旁。
被称作沈先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刚刚迎进门的那位来人,沈柏。
众人皆知沈家与廿家祖上是世交,五十年代初,两家下海经商,正值经济萧条时期,好多合伙人背信弃义,廿家和沈家只得背水一战,好在两家互帮互助挺了过来。因此这两家的感情也就在那时建立起来了。这件事,商业界无一不成为一桩美谈。不过,说来倒也奇怪,沈家和廿家几代经商,最后却像一起说定似的,都退居凤尾,隐退商业界。改从医和教育事业了。所以,沈柏没有从商反倒是做起了中医师。
这也是今日他来此的原因,懂药理。
而,床上那位咳嗽不止的人儿正是廿家家主廿颐深孙女,长子廿远之女。廿十廿。
“别,十廿……廿小姐身体抱恙就别起来了。”
沈柏顿了顿,想起什么。
廿小姐?
苏仨愣了愣。
床上的人儿本就浅眠着,被苏仨轻轻一唤便就醒了。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沈柏没能阻止得了,便随她了。
久躺倒也伤身。
瞧着床上的人坐躺着不太舒服,一旁没说话的苏仨上前轻轻的将枕头往她身后靠了靠,方便她说话和休息。
“谢谢苏伯。”床上女子笑了笑,倒是比没说话时多了份亲切和生气。
沈柏在一旁瞧着,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盛着冬日暖阳般的笑靥,可那双明眸却溢满了不符合年龄的疏离和淡然。
这双眼本该盛放着这世间最美的喜乐与无忧,她也本该无忧无怖的明媚而热烈的活在阳光下的啊。
沈柏这么想着,突然就想起临行前被父亲沈椴叫至书房的那番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