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与鸭子的嘴，孰硬（下）

（三）苦司命，蹲坑南海探秘辛

在太辰宫养伤的时日，我已把东华帝君掌管的《四海八荒神仙本纪·南海篇》翻得可以倒背如流。二十万年前，天族联合西荒翼族大败南荒魔族后，四海水君中已有三位易主，唯独这南海水君苏玄溟依然在位。

苏玄溟娶了众蛇之皇的祈山神女为妻，生了两儿一女，长子苏陌宸，次子苏陌叶，幺女苏繆清。苏陌叶生于神魔大战后不久，其俊逸纨绔、文采风流，交游广阔，长袖善舞，我四哥白真称他为最谈得来的酒肉朋友，听说他与天族三皇子连宋也走得很近。苏繆清不过五万岁，姿容出众，能文善舞，是四海首屈一指的美人，慕名者众。唯独这南海大皇子苏陌宸，只语焉不详地提了句，“两万岁时，卒于神魔大战。”

这南海究竟有什么惊天的秘密，我心下疑惑。只听帝君唤道：“司命何在？”

声音落罢，一个黑瘦精干、两眼闪光的神仙，步履疾而不乱地出现在大殿之上，他躬身拜俯道：“司命拜见帝君，拜见折颜上神。”看见身为我的狐狸身又赶紧补了句：“拜见白浅上神。”

“司命，你来给折颜上神说说在南海查到了什么。”帝君道。

“是。小仙奉帝君旨意追查墨渊上神的元神，在南海明察暗访了两个月，竟然发现个大秘密。原来南海大皇子苏陌宸还活着。”

“他活着与我师傅墨渊的元神有什么关系？”我不解道。

“姑姑，可知道苏陌宸是怎么死的？”

“《四海八荒神仙本纪》里说他‘两万岁时，卒于神魔大战’，应是被魔族杀的吧！”

“想不到姑姑还看过小仙编的书，说来惭愧，书里这段是故意含糊隐去了苏陌宸的死因。其实，苏陌宸是被……”司命看着东华帝君，犹豫要不要说出天族的秘晦。

“是被你师傅墨渊斩的！”东华帝君字字如铁，瞪了眼司命道：“如实说！”

折颜和我都是一惊。

“是，帝君！”司命拱手道：“二十万年前，天族与魔族间摩擦不断，南海又与南荒魔族接壤，可南海水君却能长袖善舞，将亲妹送到天庭嫁与了天君做侧妃，又将长子苏陌宸送到南荒拜在了魔尊的门下。以致，南海既受天庭眷顾，又与魔族相安无事。后来，神魔大战之初天族式微，可南海水君身为天族分支却按兵不动，也没有召回长子苏陌宸。直到天族联合了翼族彻底逆转战事之时，南海水君这才率兵参战，却也战功卓著。再后来，魔族大败，族人被屠戮，苏陌宸也被生擒。当时，天君为了天族的颜面和四海的安定，恩威并施，重赏了南海水君，却又命墨渊上神秘密斩了苏陌宸，还将所有史料中苏陌宸的生平死因含糊略去。”

“早就听闻南海水君苏玄溟城府极深，想不到还有这一番隐故。”折颜道。

“小仙遍寻南海仙山海岛不得线索，便去南海水晶宫拜见水君，却也无甚异样，可小仙实在不甘心，便化身虾仆潜在水晶宫内，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我发现水君夫人拎着食篮偷偷摸摸往后花园珊瑚丛中跑，然后突然就不见了，想是有什么机关结界。为此，小仙又在水君夫人寝殿外蹲了好几个晚上，终于听着，有次水君夫人半夜惊醒，然后哭着嚷着说儿子回来都六百年了，这怪病越来越严重，再不请大夫瞧瞧怕是撑不了几年，可水君竟然愣是不允。小仙当时想啊，这当爹的怎么这般狠心，这事甚是蹊跷。后来，一番求证这得怪病的，竟然本该死了十几万年的苏陌宸。”

“哦？怪病？”折颜道。

“折颜，你怎么看？”

“从南海大皇子得病时间来看，墨渊的元神很有可能就寄宿在他的仙体内。”折颜若有所思。

“情理上也说得通。苏陌宸既是被墨渊亲斩，定然没有活命的道理；可如今既然还有命在，定是墨渊昔日故意留情。既然欠了墨渊人情，墨渊元神藏身于他的仙身中也是合情合理。况且昔日墨渊与魔族少绾……”

“往事不提也罢！”折颜突然打断帝君，帝君竟也难得的知趣。偏偏我是个不知趣的，仰着狐狸脑袋追问道：“少绾是谁？”。

“等你师傅醒了，你倒可以自己去问他！”帝君说着嘴角不怀好意地一扬，道：“我还真想看看墨渊的反应。”

“咱们，还是先确认，墨渊的元神到底在不在苏陌宸的仙身内吧！”折颜一脸无奈。

“想知道墨渊元神在不在苏陌宸仙身内，只要用探魂术一探他的元神便知。”帝君道：“不过，苏陌宸未死一事牵连甚广，水君夫妇又甚是避忌，贸然前去实在惹眼。”

“东华，你我总不至于也要化作虾兵蟹将，偷偷地潜进去水晶宫吧！”折颜道。

“我可以潜进水晶宫！”我再一旁蹦高喊道。

“白浅，你倒是可以试试化成蚌精潜进水晶宫。”帝君从袖中拿出一张请帖得意地道：“不过，本帝君与折颜上神可要光明正大地去南海吃寿酒，再过七日便是南海水君的寿诞。”

（四）情路难，难于三生无缘

折颜与帝君约定七日后同赴南海水君诞后，便起身告辞。

“小五啊，我看你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就别叨扰帝君了，跟我回家吧！”说着，折颜薅起我的狐狸身揣在香怀中，大摇大摆出了南天门。

行至无人处，我自个从折颜的香怀中挣脱，复为人身。“折颜，你这熏香调得也太浓了。”说着我连打了两个喷嚏。

折颜上下打量着我，笑道：“我刚才还在想，就算东华他修为再高法力再强，也不可能把咱们家小五困上俩月吧！果不其然，还真是你自己想赖在太辰宫。”

“折颜，我是隐忍在太辰宫里等师傅元神的消息。”我辩解道：“不过，帝君待我也算不错。”

“也算不错？小五，你可知道东华给你喝的是什么药？”

“他的赤金之血。”

“原来你知道！”

“他在锁妖塔为了救我流了许多血，那时我便知道。”

折颜眉头一皱，道：“那你可知道，东华为何被称为不惹俗世、远离红尘的神仙？”

“因为三生石上没有他名字！帝君说过，他为了四海八荒亲手将名字从三生石上划掉。”

“他自己说的？”折颜面露惊诧，继而有语重心长道：“小五啊，你这情路一向坎坷，我虽跟着着急，却还是得提点你，东华帝君这块石头你还真得躲远点。”

“折颜，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自白道：“三生石上有没有他东华帝君的名字，与我白浅何干？我只是想着，他红尘无缘，孑然一身，空把寂寞当欢笑，也是可怜之人。他想让个人或只狐狸陪在他身边，我便陪他几日，权当报恩罢了，终归我师傅也要醒了。”

“小五，你能如此想甚好。不过以后千万别再想着自己去报什么恩，你欠了他东华帝君的，我和你师傅墨渊替你还就是了。”

“还是折颜你对我好！”我撒了个娇道：“我也有阵子没给师傅请安了，先回青丘了。”

“几百年不曾见你这个样子，还真有点不习惯。”身后的折颜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