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相惜，你欠我来我欠你（上）

（一）始相惜，白浅帝君论皮相

织越公主是夜华的表妹，不过几万岁，活泼伶俐瞧着就让人欢喜。许是她被人宠惯了，又没拜个好师傅，竟然养成了一身刁蛮任性的公主病。再有，就是眼神不大好，没事总往太辰宫里跑。

她要给帝君烹茶，帝君嫌她烹得不好；磨着帝君陪她下棋，又被帝君杀得一塌糊涂。只要是她来，帝君必然叫来成玉作陪，接着又甚是狠心地抛下两个美扔，自己抱着我这只狐狸出门遛弯儿。

哎！连姑姑我这于情爱上少根筋的狐狸都看得出来，神女有心，怎奈帝君无梦。话说，年纪轻轻的小织越，为嘛就看上了不解风情、不通风月、连头发都熬白了的老光棍？！

……

这织越公主求而不得，把一肠子怨气，臭烘烘地撒在了姑姑我的身上。不是把姑姑我从帝君的云榻上扔下去，就是趁姑姑我得正香的时候故意吓我，就算姑姑我躲进草丛中想打个盹儿，也能被这个小机灵鬼找到。常常背着帝君作弄我。

我虽念这小丫头对帝君一片痴心，不忍坏了她在帝君跟前的好不容易树立的乖巧活泼形象，却也着实不容她如此欺负作弄姑姑我。

这一日，我听见织越的声音，便伏在榻上假寐，这小丫头果然见识浅，不知有诈，又要伸手抓我。机会摆在眼前，姑姑我怎会放过？！

我扭头就是一口，正咬在她纤细的小指上，血腥味是尝着了，却也把姑姑我的牙硌了一硌。

嗯，还是素锦的胳膊肉多，口感好啊！

却不曾想，这小丫头着实不禁咬，疼得哇哇大哭不说，还哭坏了脑子，竟然转身跑出去莲池旁想帝君给她做主。

做主？帝君这位昔日的六界之主，如今可是懒散得一塌糊涂。三百年前，他连条无条清清白白的人命都懒得去管，今儿还能管你这害狐狸不成反被咬的笑话。

果不其然啊，帝君低头看着佛经，听着织越抽抽涕涕地越哭诉完，连织越伸过来的伤口都没正眼一瞧，就是淡淡地说了句。

东华帝君“织越啊，以后还是别来我这太辰宫了，免得又被狐狸咬了!”

许是帝君听织越哭得更伤心了，想了想，又塞给了她一包金疮药，劝道：

东华帝君“拿去，这药有奇效，不会留疤。”

织越接过药包，马上就要雨转阴。熟料，不懂小丫头心思的帝君，接着又来了一句。

东华帝君“多大点事，至于哭成这样！”

这下可把小丫头委着了，她使劲吞了吞眼泪、抹了抹鼻涕。她不忍也不敢去怨帝君，却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接着竟把一大包金疮药狠狠砸向我的狐狸脑袋，而后不甘心地跑出了太辰宫。

姑姑我这只九尾灵狐，岂是个小丫头想砸就能砸到的。只我躲过了药包，却没躲过里面洒出的药粉。棕色药粉掺着织越的泪，飘飘洒洒染了我一身。

白浅“你惹的情债，却要拿我来挡！”

我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抖了抖全身的毛发，又用爪子抹了抹眼睛，瞧了一眼旁边的正冠镜，不觉眉头一皱。原本洁白无瑕的皮毛，此时已被染花，甚是难看。

东华帝君“原来你也爱皮相。”

帝君掏出绢帕，俯身帮我擦拭药粉。

白浅“难道你不爱皮相？那你在自己的脸上划上几刀，准保能免了许多女仙的爱慕之苦。”

东华帝君“可本君也爱皮相！”冰块脸竟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浅“帝君，你还真是绝情啊！”

姑姑我又有些替织越那丫头不值。

白浅“织越公主虽是刁蛮，对你却也一片真心，况且她容貌家世也不俗，虽说年龄小些，可你看着也不老，就算收了她当个侧妃也没什么……”

我猛然想到，怎么从未听说帝君有过帝妃，难不成他是个断袖？坏了，帝君懂读心术。

东华帝君“看着不老，但还是老了？”

白浅“帝君，这四海八荒之中的神仙当中，论起年纪，您绝对进得了前三……”

我感受到帝君身上正散发着冷冷地杀气，干嘛把话拉了回来。

白浅“不过神仙嘛，哪有老不老的。我看啊，就算织越历劫了，帝君你也还活得好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流水的天君，铁打的帝君！”

东华帝君“算你还有些见识。”

帝君望着殿外的繁花飞絮，仿若自语道：

东华帝君“本君也绝非断袖，只是几十万前亲手将名字从三生石上划了去，从此远离红尘，再无姻缘罢了！”

白浅“那是为什么？”

东华帝君“为了这四海八荒！”

刹那间，帝君的背影在光簇的拉伸下，变得异常高大。我师傅墨渊为了四海八荒，生祭了元神沉睡了七万多年；而帝君则亲手割断了几十万年的姻缘。

我师傅终有醒来的一日，还有我们师兄弟相亲相伴；可帝君，他却将自己隔绝在红尘之外，孤身一人，有始无终……

正当我对帝君肃然起敬，满眼崇拜地久久注视着他那光辉形象之时，帝君又调皮地补了句。

东华帝君“也为了免去情劫，少受些苦……”

（二）挡情债，帝君搏命救狐狸

接下来的几日，织越果然没脸再来太辰宫，我也总算睡了几个踏实酣畅的大午觉。想着，帝君也是可怜之人，便勉为其难地恭顺乖巧些。

而帝君也是领情，也许是觉得在织越这事儿上，欠了我个人情，竟然没把好不容易钓到的鱼儿放回去，又竟然不嫌腥臭，亲手刮了鱼鳞，扯了肠子，照着书上的做法，做了条清蒸鱼给我吃。

虽说这味道吧，实在是差强人意，可它毕竟是荤腥儿。哎！姑姑我都快有一个月没吃着肉了！

东华帝君“好吃也得慢点吃，别被刺卡着！”

帝君瞧着我狼吞虎咽、连刺都不甚吐的模样，以为自己的手艺好得不得了。于是，在毫无心理防备之下，他狠狠地尝了一大口，接着又一口全吐了。

白浅“凑合吃吧！”

我瞧着那么一大块鱼尾肉被帝君给糟蹋了，甚是心疼。熟料，他又把整个盘子抢了去，接着竟连盘子一起，倒了……

东华帝君“别吃了，晚上做红烧鱼。”

幸好啊，姑姑我已经吃了个八分饱，且这鱼做的也确实不咋地。于是，我便满心期待日头赶紧落山，然后姑姑我大大喊一声：“帝君，上红烧鱼！”

我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霸占了帝君的云榻，吃饱了睡午觉最是香甜。帝君见惯不怪，拿着鱼竿出去接着钓鱼。

……

想是乐极生悲，我正一边啄着嘴，一边梦着帝君端着冒着香气的红烧鱼向我走来。走近一瞧，那人竟变成了织越，她手上的红烧鱼，也变成了个黑布袋。织越眼中恨意一闪，接着，姑姑我就被人掐住脖颈扔进个黑布袋。

待我梦醒想要挣扎嚎叫，却被她施了个仙法弄晕。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然不知身处何地，只觉耳边阴风啸啸，怪声阵阵，四周黑漆漆里闪着妖魅鬼火。突然，一个鬼火向我扑来，我顿觉心中一阵悲凉。

原来，这鬼火竟是妖魅的元神，他们靠着吞噬仙者的修为来复原自己。眼见同伴得了手，其他的鬼火也一个个向我扑来。

我腾挪散躲，连扑带咬，却还是中了些招。好在，这些日子调养得不错，却也终是撑不了太久，不觉心中叫苦。

帝君，快来救我啊！现在这天庭之上，也只有你能来救我。姑姑我可是因为你，才被织越关在这鬼也不来的破地方……

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破地方是哪儿，帝君又怎会找到。

我又躲过鬼火的几番攻击，眼瞧着就要体力不支。就在此时，咣当一声，黑暗中开了一扇门，一道光亮冲散了黑暗中蓄势待发的鬼火，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在了我身上。

我眯着眼睛望去，门间站立的正是手提苍何剑、杀气升腾、却又紫衣银发飘悬、犹如一道风景的东华帝君。

……

帝君挥剑斩碎几个不知死活的拦路鬼火，抱起我就要出大门。不料的大门却轰隆一声，突然闭合。幸好，帝君扔了两颗夜明珠在地上，黑牢又复见光亮。

借着光亮瞧去，我赫然看见一只巨大的银甲妖怪挡在门前。

白浅“这，这是什么妖怪？”

东华帝君“镇塔妖。”

白浅“这是哪？”

东华帝君“锁妖塔！”

帝君将我揣进衣怀，一手护着我，一手提着苍何剑，厉声说道：

东华帝君“区区镇塔妖，也敢挡本君的路！”

可那镇塔妖却着实未把帝君放在眼里，话也没回，抡起铁臂就是一掌。

帝君一手护着我，身子躲得慢了些，胳膊竟被妖怪的如铁钩子一般的利爪，划出四道血口子。此时我才知道，帝君的血竟是赤金色的。

镇塔妖一击得手，愈加猖狂，连连出击，逼得帝君四处躲闪。

白浅“快，快用仙法啊！”

东华帝君“傻狐狸，昔日父神为困住锁妖塔里的妖魅，施了禁制，使不得法术。”

白浅“不能施法术，那就只能肉搏。”

我顿觉不妙，惊道：

白浅“完了，这下死定了！”

东华帝君“本君既然来救你，又岂会让你死在这儿？”

话未说完，帝君的左腿又被镇塔妖的臂甲刮了下。

白浅“行啦，专心点。”我近乎哀求地嚎道：“快，快把我放下吧。”

东华帝君“本君一只手就能赢他，现在不过是试试他的路数，卖他些破绽罢了。”

我不想帝君分心，又不忍见他被打得满室乱窜，连连受伤，便缩在帝君的衣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帝君坚定有力的心跳，多少也算是种宽慰。

不知帝君又被伤了几处，只觉他周身血腥气愈来愈重。奇怪，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竟像极了我每餐前喝的药汤。难道……

不及我深想，帝君的后背竟被镇塔妖拍了个正着。连我都被震得胸口一热，帝君更是一口赤金血洒在了前襟。而后他身子横着飞了出去，可落地时却还没忘了用左手护住我。

眼见帝君重伤，我也豁出了性命，钻出帝君的衣怀，挡在帝君和镇塔妖之间，一副视死如归、遇鬼杀鬼的模样。

眼前的庞然大物，一脸诧异地看了看我这只螳臂当车的小狐狸，竟然嚯嚯地笑起来，而后鄙夷地抬起了脚趾都比我腰粗的巨足……

我闭上了眼睛，懒得再做无谓的挣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我没被踩成肉泥，倒下的却是硕大的镇塔妖，它那如野草一般的眉毛，正中间竟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剑——传说中六界之主的苍何剑！

东华帝君“本君就等这一击！”

紫衣沐血、银发凌乱的东华帝君抹了一把嘴角的残血，得意地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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