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五）

“老东西，我要请假。”晚上九点左右，唐晓翼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淡定地给自己的老总通电话。张程晰就躺在他旁边，被唐晓翼挤得有点快要掉下去了，两个大男人挤沙发当然是怎么看怎么拥挤。

“你小子又遇到什么事了？加入杀手组织要以组织的利益为上！任务你可以不接，但训练新人你可不能推辞！”对方义正言辞地啰啰嗦嗦。

听见这些话的张程晰不禁皱眉，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儿，那眼神中的埋怨尽数显露。唐晓翼伸出手，用一根手指放在张程晰的嘴唇上，作出“嘘”的动作。

唐晓翼这才慢悠悠地开口:“爷今天下午吃太多了，消化不良，一直想吐。我害怕吐那几个小鬼一身然后他们到你那里，说我恶心他们。”

“……”对方一阵沉默。听着电话那头有节奏的呼吸声二重奏，再一次伸出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你也真的是好意思，作为一个杀手，因为这么离谱的事情败下阵来。给你转五毛钱，你说是隔壁杀手组织的杀手成不？”

“我们杀手也是人啊，吃东西吃的不好了也是会出事情的呀。”唐晓翼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这不是因为吃的太多了，是因为我吃饭之前喝了一瓶冰饮料，刺激得我消化系统紊乱，导致的消化不良，所以才觉得难受。”

“一杯冰饮料能把你刺激成这样？”

“当然了，我要是没吃凉东西，我吃十串烤肉我都不觉得难受。”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我男朋友……任务对象的家里啊。”唐晓翼伸出手拍了拍张程晰的头。正在给唐晓翼揉肚子的张程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改会更好一点。”对方的声音似乎有点气呼呼的，“你在他身边的时候可别忘了你还有任务在身上的，能杀了就尽量杀了嗷。”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得手的。”唐晓翼又伸出手拍了拍张程晰的脑袋。

张程晰觉得就很奇怪，你当着我的面这么张狂是不是不太好呢？

但是张程晰没有说什么，而是伸出手摁了摁唐晓翼的肚子。

“喂！别乱摁！更想吐了！”唐晓翼一下子拍开张程晰的手。

“跟怀了一样。”张程晰撇撇嘴，默默地吐槽。

老总就假装没有听见这对小情侣旁若无人的对话，反复叮嘱:“你要是不下手，到时候我就派别的杀手去做这个任务了。”

“你可别祸害人家年轻娃娃子了，之前接这个任务的，除我以外有活着回去的吗？”唐晓翼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老板？他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张程晰听见了之后面无表情地辩解:“我还没有凶狠到那个程度。”

唐晓翼压根就不理他，继续道:“好了，不聊了，我肚子难受。”

说着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稍微挪了一点地方，缩在张程晰的怀抱之中。

唐晓翼一边扶着肚子，一边捂住嘴巴，微微有点往前倾，似乎真的一幅要吐的样子。

张程晰就拍拍他的背，因为他知道唐晓翼未必能吐出来，他刚才吃的都已经吐完了，说实话唐晓翼的语言功底还真的是可以，以后不杀人了去当配音演员都不错。刚才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和令人抓狂的话语一点都不像是刚刚吐了好久的人。

张程晰一只手揽着唐晓翼给他揉肚子，另外一只手就在拿着手机搜索“肠胃不好怎么办”，张程晰真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浏览器中搜索这样的低级问题。

等唐晓翼的状态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他就趴在张程晰的肩膀上憨憨的问:“我吐你一身你会不会朝我们老总举报我恶心你？”

“反正你喝醉的时候都已经朝我吐过了。”张程晰十分淡定地回应，“你现在比那时候耍酒疯好多了，那时候我都有种你追着我的白衬衫吐的错觉，你硬生生把我轻微的洁癖给治好了。”

唐晓翼皱着眉头，伸出手撑住张程晰的肩膀，借着这个力量向后仰，不满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儿？”

话音刚落，唐晓翼忽然又捂住嘴巴，轻轻前仰了两下，似乎是干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皱眉闭上眼睛缓解痛苦。

“别摁了，越揉越想吐。”唐晓翼闭着眼慢慢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张程晰关掉手机，也没有再帮唐晓翼揉肚子，安慰似的拍他两下。

“我都让你别喝冰的了，你看都给你喝成什么样子了。”张程晰皱着眉看着他，但是又不能多说什么，哪怕对方真的做的很不对也不能多说什么。

“可我以前吃冰激凌也没做什么啊……”唐晓翼弱弱地为自己辩解。

“你冰激凌，是这么大一个。”张程晰一边说一边比划，“你的饮料，是这么大一瓶。”张程晰还贴心地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可我还专门要的少冰的……”

“少冰怎么了？冰水混合物的温度一直是0度你不知道吗？”

“哦……”唐晓翼也不想再说点什么话了，吐了那么久真的很疲惫。

吵架吵着吵着突然唐晓翼半途而废，张程晰都有点不习惯了。本来其实张程晰就喜欢安静，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唐晓翼偏偏就像一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你等会儿还要再吃东西吗？你都吐的差不多了。”张程晰问。

唐晓翼没有说话，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给你吐的，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那玩意。”张程晰没忍住又开始说，“今天你就喝了一点汤都这样了，平时我看你咔嚓十串烤肉都淡定自若。”

唐晓翼还是没说话，脑袋埋在张程晰的怀里，一动不动安静如鸡。都让张程晰觉得这不是他了。

唐晓翼真正委屈的时候不会说话，那会怼回来或者撒娇的时候，都快把“我下次还敢”写在脸上了。

张程晰看他这样又不太忍心，拍拍他的背又安慰:“好了好了，下次不这样就好了，困了的话就睡一会儿吧。”

张程晰就看着他抬起头，一看到那双眼睛忽然间什么都忘掉了，就是心软。这委屈巴巴的真的很容易把持不住。

“好了……我不说你了……对不起。”

事后张程晰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极度迷惑，这件事里他做错嘛了？为什么他要道歉？就因为唐晓翼委屈巴巴的眼神？

不过那眼神也不像是刻意装的……

啧，算了算了，再去问问百度怎么调养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