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药

大雨下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吃完中午饭才停下来。

看见外面雨停了，杨九郎比谁都高兴。这顿饭吃的，孟鹤堂那双眼睛就差点把自己给盯穿了。张云雷也离自己远远的，一个眼神都不给。杨九郎郁闷啊，这接下来还有的是日子呢，该怎么相处啊？好在老天爷可怜他，赶紧停了雨，好给他个出门的理由。

“我出去干活，你俩一会收拾碗筷，再把园子里的积水清了。晚上随便做好饭就成。”

杨九郎算着时间给俩人安排好活，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孟鹤堂可算把杨九郎盼走了，放下碗筷就开始盘问张云雷。

“你昨晚怎么去西屋了？”

......

“是你自己过去的还是他给你偷过去的？”

......

“你跟他一个被窝睡的？”

......

“你俩干嘛了？”

孟鹤堂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深刻，张云雷低着脑袋，就差钻进地缝里了。他想说实话，自己睡糊涂了、害怕了，才跑过去的。可一想到今天早上在杨九郎怀里躺着，脸就烧得慌。到底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算了！罚你刷碗去。”

孟鹤堂也是不忍心让张云雷不高兴，毕竟在这里就他们俩是彼此的依靠。便找个台阶把这事儿给掩过去了。

张云雷自然是高兴的，不用继续挨数落了。连忙就收拾起了桌子。孟鹤堂打了他胳膊一下，就也准备进园子干活了。可谁知这刚一起身就冲进屋里一个人。这人他们俩都认得，就是任小儿。

“出什么事了吗？”

张云雷想起那头疯牛，再看任小儿又像昨天似的满头大汗，就下意识觉得是出事了。

“文化人...不对，先生，那个啥。张大夫家仓房塌了，村长领着人在那忙活呢。你俩去帮个忙呗。”

任小儿说完这番话，张云雷倒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刚才就怕是杨九郎出事了。

“行，我俩跟你一起去。”

孟鹤堂看张云雷心事重重的，便先答应了。

等到跟着任小儿来到张大夫家的时候俩人才明白为什么叫他俩帮忙。原来是村里仅有的几本书都搁在张大夫这个仓房里。现在装书的箱子和张大夫看病的家伙事儿压在一块板下面。要是救书，那那几样药就得完。可要是救药，那书就得全压在泥坑里，一个字都没了。

这要是放在城里，准不会是个能让这么多人都纠结的事。但这里是国家级的贫困村。书和药都是紧缺的。书能让山里的小娃娃走出去，药能让村里的老人多留几天。所以大家这才犯了难。

张云雷透过人群，看着用力维持那块板子平衡的杨九郎，心里一阵触动。这里的生活远比他们听到的、看到的还要艰难。一定还有更水深火热的地方在他们还没到达的深度。

“都让一下！”

张云雷扒拉开人群，小跑到杨九郎旁边。

“你咋来了？这活你干不了！”

杨九郎这才知道张云雷过来了。稍微想一下就明白是谁把人叫过来的了。但是碍于他现在还没办法动，便让任小儿逃过一劫。

张云雷左右看了两眼，便问杨九郎:“我能相信你吗？”

杨九郎不明所以，张云雷便伸手给他借了个力，“我把头伸进去看看都是什么书，我读过很多书，过后能给写出来。只是我需要你一直不松劲儿。”

杨九郎睁大了眼睛盯着张云雷:“你知道为啥大伙不帮我一起吗？要想暂时保住底下这两样东西，就不能变一点儿力道。要是有旁人过来，受力不一样，可就全白费了，下面的什么都得完。”

张云雷知道杨九郎这话是在告诉自己要是把头伸进去有多危险。可是他也不能看着杨九郎一个人在这儿顶着。要是大家有谁能尽快想到两全的办法那倒好了。可要是想不到呢？杨九郎总得自己决定救哪个，但是无论救哪个，最后受伤、受埋怨的都是他杨九郎自己。

“你只告诉我，我能信你吗？”

张云雷咬紧牙关盯着杨九郎。杨九郎用鼻子抽了一口气，声音震天响:“能！你信我！”

紧接着大家就看到张云雷把头伸了进去。包括孟鹤堂在内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但是很快，人就爬出来了，嘴里还喊了一句:“救药！”

人群一下子涌动起来，都帮着杨九郎往书那边抬板子。

随着一声巨响，药被救了出来。两个人跪在泥里傻笑着。

“这么快就都记住了？”

“我记东西快。”

“那你真的能写出来？”

“能。还能多写几本。把我学过的都写出来。”

“你是神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