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之言，契若金兰

“黑水大人好兴致。”

贺玄好好地坐在书案旁写字，听到不熟悉的称呼，一抬眼，就看到花城顶着他不熟悉的造型挂着他不熟悉的假笑端着他不熟悉的咬牙切齿口气在和他说话。

眼前人袍袖湿了大半，长发散开披散在肩上，发梢也湿透了。

“血雨探花一路漂流，辛苦了。”

贺玄说话从来不带情绪，花城却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感觉。出入黑水鬼蜮，只有贺玄自己一个人可以不用飘过整片海面；即使是花城，如果自己想闯进来，也得老老实实做棺材躺进去。

以前来这找过他许多次，花城本来已经摸出了门道，不用被水打湿弄得狼狈不堪了。可是今天不知道这里的主人发什么疯，将法力场加强数倍，才让他变成这么个样子。

血雨探花很生气，生气到想找谁打一架。

“管好你的人，别放出来随便找人下界玩。”花城来个净身咒把自己身上弄干，不悦地看向正写字的人。

贺玄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瞪着花城。“那请你也管好你家殿下，不要随便应了别人的邀请。”

花城听到他居然敢指责殿下，手放到了刀柄上。“想打架？”

“正有此意。”

今日闲来无事，碰上个实力相当的对手主动要求打架，何乐而不为？

“好啊。但你可别拿你那地师铲。”

贺玄无语白他一眼，抽出自己的佩剑。此剑没有名字，也不是他的正式武器，平时只有防身时用它。

厄命刀锋袭来，诡谲的银光划过，在贺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论速度，两人谁也不比谁快，故而花城打来的同时，剑就刺到了他的衣袖，撕裂了那片红衣。

……花城怀疑这个动作别有深意。

一刀一剑过后两人双双收手。再打下去，幽冥水府就立不住了。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刺激的打过，贺玄对花城说的话语气也带些调侃了，“你还是这样，一提到仙乐太子就生气。”

“是啊，殿下是我金枝玉叶的贵人，当然不容旁人玷污。”

“我记得五百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当时后面好像还有一句，我要追上他。”

“巧了，八百年前我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八百年后我还要这么说。倒是你，当初信誓旦旦要手刃风水二师，你哪个做到了？”

贺玄被他一噎，语气不善。“水师无渡。”

“他可在鬼界快活着呢。你要真让他魂飞魄散，风师能……”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但显然贺玄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血雨探花亲自前来，必定不是专为说这些风月之事吧？”贺玄试图转移话题。

“就是为这些事。风师带着哥哥下人间去，我只能来和你一起等。”花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显然，两位鬼王都对此事十分不悦，但也没法阻拦。所以，就只能找对方来撒气了。

贺玄冷冷望着他不说话。过一会，又重新坐回去写字。

花城本来不想打扰他如此专注地进行艺术创作的，但无意看到他想笑又竭力压下去的诡异表情之后，还是忍不住偷偷过去看了看。

字是好字，那人写字的姿势也是风雅如旧。可是笔下的内容，就实在不像他会写出来的东西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花城颇有戏谑意味地念了出来，果然又收获了冰冷的死亡凝视。

“总比你好，翻来覆去只会写那二十八个字，别人还从没认出来过。”

“那又怎样，我喜欢。”

***

花城踏入幽冥水府是辰时，二人就相看两相厌地对坐到了酉时。鬼王间脆弱的友谊面临崩塌，他们甚至开始合计去刚刚建起的青鬼洞府好好打一架。

“三郎？”

“贺兄！”

两个不慎弄湿了长裙的美人从外面进来，一个意犹未尽，一个生无可恋。

“逃离”了青玄的控制，谢怜赶紧变回男相，不然三郎的醋坛子又要翻了。他满脸悲壮的看着贺玄，“黑水，以前陪青玄游玩，真是……辛苦你了。”

“哥哥，我等你们大半天，也很辛苦的。”

贺玄在一旁暗道这鬼可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厚脸皮了。非礼勿视不去看此时一定在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两人，贺玄朝青玄挑了挑眉。

像是在说，你看他们如此猖狂，我们也……？

***

月朗星稀，良辰美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