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似、少年游

薛洋翘着腿坐在酒馆楼上最靠窗的椅子上，任凭略微刺眼的阳光晒在脸上，直直的望着他对面略长他几岁的魏无羡。而那修鬼道的前辈也回望着他，顺便挑起一个比他还灿烂的笑。

    若教外人看来，这就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相对而笑，好似哪个富家公子来踏春闲游。

    然而两人对视的笑眼里，均是极深的戒备和疏冷。

    凝望了将近半炷香时间，魏无羡终于把腰间的陈情抽出扔在桌子上，目光越过木桌准确无误地锁定在薛洋握剑的手上，好笑地开口，”你的降灾剑是偷来的么，抓得那么紧？“

    薛洋脸上的笑更甜了，手上倒确实是放开了剑。

    魏无羡喝干了手中一杯天子笑，递给薛洋一杯酒，看他犹犹豫豫地接过。

    ”甜的。“虽然心中知晓他并非担心这个。

    薛洋果真就喝了他递过的米酒。味道确实醇厚香甜，还混杂着强势的辛辣。

***

    两人终于开始谈正事，”你不好好地在夔州当你的小流氓，跑到我乱葬岗来做什么？“

  “当然是，想来拜访前辈您，共同探讨鬼道，请前辈指教一二啊。”

  “见我？见我不能直接来么？非要掀了这十多个摊子闹出这番大动静，叫旁人以为是仙门来征讨？”魏无羡哭笑不得地望着窗外那一片狼藉，“这儿不是金麟台，没有敛芳尊来给你收拾残局。”

  "哈哈，流氓本色。"

  魏无羡便无奈地笑笑，放过了这个话题，"早闻阁下乃鬼道奇才、年少有为，不知屈尊向我学习鬼道，所为何事？"

  他这一打官腔，倒弄得薛洋有些无所适从，"我···要杀人。不，是灭我仇家满门。"

  魏无羡终于敛了笑容。"灭哪一门?与你有何深仇大恨？"

  "栎阳常氏。前辈何必知道得那么详细？那常慈安，"他的声音忽然像是微微咬了牙，"断过我一根手指。"

  "他断你一指，你便也断他一指，甚或折他双臂取他性命，又何至于灭门？"魏无羡的脸色更加阴霾，凝眉盯着对面的人。

  "前辈，你怎么像个妇人似的优柔寡断？"薛洋笑道，"杀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

  "那群蠢货的命，怎么抵得上自己的手指？"

***

  不夜天城，魏无羡亲眼目睹江厌离殒命、祭出阴虎符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薛洋的这句话。

  是啊，那群修士的命，怎么抵得上自己的师姐？

  而说出这句话的薛洋本人却后悔了。他紧紧护着锁灵囊与蓝湛厮杀的时候，心里默默地在向晓星尘道歉。

  若是道长能够原谅我，我愿此生为善、再不作恶。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