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先生和瘦子小姐

柳清允后来才知道，柳清允父亲得了肺癌急需钱，虽然柳家享誉盛名，但是家境并不富裕，况且治疗费用很高，碰巧黎胜银父母很看好柳清允，觉得她能带着黎胜银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于是也早就谈好了条件。

在双方父母的劝和与撮合下，黎胜银跟柳清允道歉，之后的争吵还是有，只是常常以柳清允的退让和妥协结束。

黎胜银一向是花花公子，喜欢沾花惹草，经常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在劝说无用后，柳清允愈发心灰意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生活与想象大相径庭，她也不过和众人一般，学会接受现实，学会闭眼，学会淡漠。

亦或者说，她对他从来不抱有幻想。

一年后，柳清生了对双胞胎，姐姐比妹妹早了15秒。

柳清允给姐姐取名叫黎笙，妹妹叫黎汐，便是世世相随，生〈笙〉不息〈汐〉，不离不弃。

可是在两家人皆生欢喜之时，黎笙和黎汐呈现出了越来越多的不同。

当黎汐已经能说会道，流利地表达时，黎笙还不会喊“爸爸妈妈”，黎汐学走路时，黎笙却是先会跑步再会走路，黎笙从不会表达，不会跟别人示意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被什么物品吸引注意力，她好像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像是自觉地屏蔽掉了所有外界传来的信息，不跟任何人建立联系。

黎笙总是默默地重复同一个动作，转圈、拧瓶盖、把笔抛向上空捡起来再抛、画圆圈，行为越来越怪诞。

柳清允忧心忡忡，终于有天忍不住带黎笙去了医院。

“生理功能各项指标正常，去心理科看看吧。”

……

柳清允手里拿着医生给的结果，颤抖着，“自闭症”三个字充斥在她的瞳孔，慢慢变大，狰狞得像是要把她吞没。

回家途中，柳清允抱着黎笙，眼里噙满泪，红肿得瘆人，她的腿发软，失神地望着窗外，黎胜银黑着脸，两人沉默着，一路无言。

时针指向了十一，柳清允哄完孩子们睡觉回到卧室

“我要辞职。不是商量，是通知。”

黎胜银没有睁眼：“你辞职了她就不是自闭症了？”

“我要亲自照顾她。”

“随你便，不关我事。”

自此，柳清允全身心地投在黎笙身上，柳清允亲力亲为，24小时陪在黎笙身边，教她读书认字。她每天跪在地上，拿着一张又一张卡片，每个字每个发音她对着黎笙念了数百遍上千遍，可黎笙毫无反应，像一堵冰冷坚固的墙，把

所有热情隔绝在外，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柳清允的黑眼圈越来越重，脸色越来越苍白憔悴，她的舌头和嘴唇疼得发麻，磨得起了泡，她出门的频率越来越少，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护肤品也早已覆了尘，她实在是没有精力打扮自己，没有力气去经营其他事情，包括家庭关系。

她坚持着，日复一日，为黎笙买了各种各样不管有用没用的药物，她像着了魔，发了疯，一股脑地坚持着。即使在她精疲力尽之时黎笙还是无动于衷，麻木地撕着纸巾，一片又一片，撕去了柳清允的希冀和憧憬，可柳清允还是强颜欢笑，用力扯着嘴角：“笙儿真棒，会撕纸巾了！来，妈妈陪你一起撕。”

柳清允作为高知分子，唯物主义的她竟然相信了神魔之论，不管是什么神什么上帝她都拜了个遍，附近的寺庙也都烧上了香火，其实她还是不信，不过只是想换个心安。她跪在地上，用最不诚恳的心做着最诚恳的祈祷。

每每就在柳清允累得真的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望着黎笙熟睡的安详的脸庞，听着奶声奶气的呼吸声，心彻底软了，她想听到黎笙像黎汐一样那样天真活泼地叫她声“妈妈”，她必须坚持，她不能放弃，那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即使黎笙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即使黎笙从来没有主动拥抱亲吻她，即使黎笙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个音节，即使黎笙平日里像个恶魔一样无理取闹，她一如既往地坚持着。

与此同时，黎胜银的所作所为更加让她濒临崩溃。

黎胜银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很强，欲望在柳清允身上无法宣泄，便还有其他的女人。

黎胜银把柳清允的沉默当成允许，愈发肆无忌惮，夜不归家，甚至还在喝醉后大摇大摆地把“性工具”们带回家，已有人妻的放纵让他欲罢不能，频频跨越界限的危险感和刺激感彻底俘虏了他。

无论是性欲的满足，还是作为男人的成就感，柳清允从未给他过。柳清允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态度，是庆幸黎胜银不再纠缠她，还是感叹自己命运多舛。她真的太累了，身心俱疲，无欲无求。

不到半年，黎胜银跟柳清允摊牌：“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离婚吧。”

柳清允头也不抬，语调平静地说：“随便，希望你能知道笙儿和汐儿是你的孩子。”

黎胜银讥讽地冷笑道：“孩子？她可从没叫过我爸爸啊！”

柳清允望向他，眼里充斥着鄙夷和失望：“你真的不配做父亲。”

她的声音因半年的辛苦变得沙哑，平静得没有起伏，轻柔而沧桑。她好像从昔日热情活泼的少女变成了坚强固执的女人了。

“哈哈哈，看吧，你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还折磨对方干嘛？”

“好，离婚。”

短短几年，他人眼中幸福美满的婚姻潦草结来，所谓夫妻情分被扼杀在无形中。

柳清允太清楚太明白了，黎胜银的深夜晚归，根本不是加班工作而是出门豪赌，在家中无法获取的价值感在其他女人婀娜多姿的身躯，小鸟伊人的喘息以及大把大把甩出去的钞票中取得。

她没有说破，没有揭露，没有愤怒，不抱一丝希望，与此相比 把黎笙唤醒，回到她的身边更为重要。

从此，他们形同陌路。

柳清允坚持要了黎笙黎汐的抚养权，宁愿不要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