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春来歌舞升平（二）

秦昭到底还是放弃了让谢十一吹箫的念头，他说若是再这样下去，容易招来孤魂野鬼。谢十一却觉得，若真能唤来一两个，倒也蛮热闹的。

秦昭凉凉的说，“那你不如去乱坟岗，更热闹。”

谢十一一本正经地摇头，“不可不可，那里的鬼怨气太重，不够和蔼可亲。”

秦昭再次无语，他终究败给了谢十一的脑回路。

吹箫不成，秦昭又来了兴致要摆宴游湖，请来一群谢十一不认得的公子，大约是他的狐朋狗友。

今日宾客众多，秦昭不便将她带在身边，于是将她安置在隔间，雕花的窗正好可以看见席上，另一侧是碧波荡漾的湖水。

画舫很大，除去那些公子宾客，还有一些歌姬舞女，长裙水袖，妆容艳丽，腰肢柔软。琴瑟琵琶，莺歌燕舞，欢声笑语不断。

谢十一向席上望去，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席上，把酒言欢，或论诗酒，或论狩猎。

这样看去，还是那个飞扬跋扈，漫不经心的少年王侯啊。连那张扬的眉眼，都与从前一分不差，眉也没有淡一分，眼也没有浓一分。

可她分明又听见那样一些言语，说他广招天下贤人才士，与洛城权贵交好，洛城上下无人不知南安王次子的声名，甚至超过他兄长。

有时能瞧见他同徐嘉远等人的议事，她并非不懂权势的变幻，所以望见他冷厉果断的神色，才会觉得更加陌生。

或许他从来都如此，只是从前她不曾见过，这样并非不好，只是…离她很远。

恍然间听见席上有人道，“王爷就要从京城回来了，子枫你还是谨慎些为妙啊。”

谢十一耳尖一动，南安王要回来了？

只听席上哄然大笑，秦昭举盏道，“我最近这样安静，可没什么把柄。”

安静？是谁府上箫声鬼哭狼嚎的，虽说是她自己吹的，可罪魁祸首不还是他吗？

有人进来，呈上更多的美酒佳肴，谢十一索性将目光收回来，专心致志地吃起来，都是好东西，可不能辜负了。

渐渐那边歌舞声有些散了，但似乎更热闹了，大约是秦昭又想到了新花样折腾。

正想着，秦昭走了进来，吃了酒后的脸颊有些泛红，他伸手摸摸她的发，含笑道，“别吃了，画舫上搭了戏台子，随我去看戏。”

谢十一依依不舍地抱着没吃完的一碗乳酪，心中很是纠结，秦昭失笑，“好了好了，等一会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她随秦昭走出来，果真见画舫中央已经搭好了戏台，上船时还没有，想来时刚刚宴饮时搭起来的，有人点了几出戏，台上便咿咿呀呀地开唱。

有人见了她，少年公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问秦昭道，“这不是谢家的小姐，不是已经…”

众人的目光投来，有惊讶，有惶恐，谢十一很理解，毕竟谁见到一个人顶着一张已经死去的人的脸，活生生的站在面前，都会觉得可能是诈尸。

秦昭淡淡一笑，“她不是，她是我府里的人。”

那些目光又散去了，欢声笑语重新响起，毕竟真正见过谢知秋的人也不多，见过的也记不真切，只觉得相似，都以为大约是那少年认错了。

可那公子依旧愣愣地望着她，“怎么可能，怎么会近来总是见到…”

总是见到？这位怕不是一直心慕谢知秋相思成疾了，毕竟她可不记得最近有见过这人。

谢十一禁不起这位灼灼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藏到秦昭身后去。

秦昭方才应付着旁人说话，一转头谢十一就不见了，转过身看见她在他身后吃着果子，又把她拎回来，“你怎么还没吃饱？”

谢十一不满，“关你什么事，又不会吃空了你家。”

“你喜欢这样热闹吗？”他突然问，神色温柔，谢十一有些恍惚，“挺好的…”

他眉眼一弯，“那过几日端午，阿爷回来泛舟摆宴，我带你去。”

南安王的宴席？谢十一心中一激灵，可看见秦昭的笑容又说不出不去的理由，只好胡乱应了，想着到时候找机会开溜就是。

谢十一往嘴里又塞了一颗果子，心想，这样的宴席，也并非没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