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波未平又起（一）

秦昭此话一出，不止是公主，谢十一也怔住了，她没想到秦昭这么快就说出了身份，然而公主关注的却并非秦昭的身份。

“你说什么？扎兰城兵变是怎么回事？”面容冷艳的少女此时也浮现出慌张的神色。她这两日都不曾得到哥哥的消息，正担心着。

这时秦昭反倒不慌不忙了，“公主若是担心，不如放下刀，我们坐下来谈。”

木薇公主狠狠地瞪了谢十一一眼，终究还是松开她的手腕，谢十一心有余悸地收回刀，溜到秦昭身后。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塔拉将军和耶利二王子杀了耶利可汗，囚禁了大王子，秦某侥幸逃出，希望能获得公主庇佑，前往卢令城。”

“什么？父汗死了？”公主的神色惶然而悲痛，紧接着含泪道，“我要去救哥哥！”她的声音竟无比坚定，“我现在就下令回都城调兵。”

她随即验过秦昭身上的国书和印鉴，竟不再追究他们挟持她一事，承认了秦昭是郑国使者的身份，车队调转马头，向卢令城而去。

谢十一终于不必再抓兔子睡草地，也不用担心追兵了。当她酒足饭饱，换上柔软干净的袍子，坐在辘辘前行的马车里时，终于觉得脖子上这东西稳当了，毕竟这草原上还没有谁敢动木薇公主的车驾。

秋夜晴朗，风萧萧，星垂平野阔。

因为急于赶路，车马昼夜不停，谢十一靠在秦昭肩头昏昏欲睡，隐约听见风里幽声，如笙箫之音，仔细一听却是玉笛。

她闭眼凝神去捕捉那缥缈的笛声，乐音熟悉，一惊。

于是睁眼，伸手去推秦昭，“子枫你听。”

秦昭侧耳，眉眼一动，“西洲曲？”

谢十一和着笛音轻吟浅唱，“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她原本的歌声清丽而婉转，如今这样轻唱，倒是多了几分调笑的意味，那音符轻薄如春风，吹在秦昭耳边，仿佛吹得冰雪都消融。

于是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完全坠落进她的声音里，待一曲终了，方才说出心中的疑惑。

“这北疆草原，哪来的江南小调？”

谢十一也不知，“莫非是冲我们来的？”

“倒也未必，”秦昭若有所思，“或许只是巧合呢。”

谢十一呆住，她可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巧合。

秦昭看见她茫然的样子，温柔地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脸颊，“我听说木薇公主的母亲是江南女子，她曾和她的母亲流落江南，两年前才回到草原与父兄团聚。”

“原来是这样…”

那是个很寻常的故事。

江南的贵族女子，被嫁给汗王，却因宗室没落，被逐回江南，骨肉分离，只能带走一个女儿。

如今母亲故去，女儿重回故土，只是，可否还有牵挂？

谢十一叹息，“可怜有情人终难成眷属。”王侯将相之后，终究逃不过联姻的命运。

秦昭摸了摸她冰凉的发，沉默不语。

万物归于寂静，连那笛声也无，只有草木萧萧，像是谁在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