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下吃人的怪物

再醒来时，孽无忧总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仅反胃还头晕脑胀。

视线慢慢清晰，除了爷爷和尘夏哥哥，还多了一个陌生人，这个人有一头金色的头发，和一双棕色的眼睛，他看起来不像是华夏人。见小姑娘醒来一直盯着自己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你爷爷的朋友，我是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

孽无忧迷茫的望向爷爷。

爷爷干咳两声，这位朋友的名字他也记不住，拍了拍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肩膀，说道：“你直接叫酒桶叔叔就行了。”

金发男子笑着点点头，他确实很爱喝酒。不然也不会因为酗酒差点被仇家杀死，多亏这位老朋友救了他。

“酒桶叔叔，你的头发和我娃娃的头发一样。”孽无忧马上将枕边的芭比娃娃举起来给酒桶叔叔看，她以前一直想书里所说的那些金发国外人究竟是何模样，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情绪一有波动，孽无忧就感到脑袋里撕裂的疼，她小小的眉头紧皱。

尘夏马上将她手上的芭比娃娃接过来，抓住无忧的手，眼睛红红的：“无忧，尘夏哥哥在这里，不痛不痛。”

酒桶叔叔和爷爷对视一眼走出房间。

弗拉基米尔很抱歉的说道：“将军，我也没想到我放在盒子里的寒冰海蛊王会跑出来，这蛊王一般不愿意出来，我当初找到它还是去极北之地有缘碰上，出了零摄氏度以上它根本不会挪窝......”

“你就说这蛊怎么解？”爷爷摆摆手。

“我暂时用烈焰鬼蛊压制了一部分寒毒，但要逼蛊王出来，得去买一样海药。” 弗拉基米尔抓了抓头，“这海药难得打捞，一般的药店绝对没有卖的。”

爷爷思虑片刻：“你把药的资料给我，我去找。”

弗拉基米尔正在迟疑，房间里传来无忧的哭声。

爷爷连忙走进去，正看到尘夏抱着无忧哄，无忧哭的小脸通红，眼泪湿了尘夏胸襟一片。

“无忧，来，哪里痛，爷爷看看。”老者摸摸无忧的头发，满是沟壑的双眼轻轻眯起。

“爷爷，我一哭脑袋就不痛了。”孽无忧断断续续的哭声夹杂着话语。

“......”

弗拉基米尔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发，他还没听说这蛊王怕女孩子哭。

“无忧，你这个头痛要治好，要去找一种药材，你和尘夏还有酒桶叔叔好好待着，爷爷很快回来。”老者轻声安抚道。

“不要，爷爷你答应无忧带无忧下山的。”无忧抽泣着，委屈巴巴的望着爷爷。

还没等爷爷拒绝，弗拉基米尔伏在爷爷耳边道：“将军，这海药真假难辨，得带着小娃娃去，蛊王有感应才是真的。”

爷爷深深的看了弗拉基米尔一眼，而后点点头，和蔼的对无忧道：“好，爷爷带无忧去。”

弗拉基米尔打了个寒颤，这老朋友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可是真真切切啊。

无忧没有穿爷爷买的那条新裙子，她把它小心的挂在衣橱里，换上一件粉色的泡泡袖上衣和一条白色的纱裤，她担心山下会有太阳，还带上一顶尘夏给她编的太阳帽，上面还有尘夏一针一线缝的小兔子。

心情好起来，脑袋似乎也不是很疼了。无忧拉着尘夏和爷爷的手高兴的下了楼。

爷爷开着越野车，酒桶叔叔坐在副驾驶座上，她和尘夏坐在后排，开心道：“尘夏哥哥，咱们也是一家四口出去玩呢。”

弗拉基米尔认同的点点头：“嗯，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酒桶叔叔，山下好玩吗？”无忧连忙问道，以往都是尘夏给她讲山下一些事，讲来讲去就是商场里面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好看的洋娃娃，完了就变着法掏出很多零食和洋娃娃给她。

“嗯，好玩是好玩，但是也很危险。” 弗拉基米尔认真的说。

无忧皱起眉头，她看的书里无非就是金融危机和一些人贩子车祸意外什么的，难道真的很危险吗？

下山的路比较颠簸，不一会，无忧就趴在尘夏怀里睡着了。

“尘夏，下山你看好无忧，我去和你酒桶叔叔去找药。”老者眼看就要上主干道了，看了眼后面熟睡的无忧，嘱咐。

外面熙攘的人群和车鸣声唤醒正在沉睡的无忧，她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书里所说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这一刻真实的展现在她眼前，绵延不绝的大道，形形色色的人们，挨家挨户的店面，闪烁的霓虹灯，震耳欲聋的音乐，比她院子还大的荧幕，精致的广告封面......

无忧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的画面，久久没法动弹。

“爷爷，尘夏哥哥......”无忧唤了声，然后缓缓的打开车门，“原来还有这么热闹的地方。”

山下的温度比山上高了些许，阳光有些灼眼，无忧拉住帽檐，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这里的云很少，天不够蓝，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这个城市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尘夏站在她身后，他下山过很多次，每次出来他都想尽早把事情处理完回去陪无忧玩，他怕无忧会孤单，他从不曾留恋这城市的喧哗，也不喜欢这个热闹的地方，他更喜欢山上和无忧一起荡秋千，种树，浇花，无忧给他出奥数题让他算，和他一起看日出写生，一起在日落之前打完猎然后赛跑回家，听她的琴声给她做最喜欢吃的点心，一起游泳，一起做手工......

他这一生最疼爱的人就是站在他面前望着远方的女孩，她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美丽，他在两岁看到爷爷抱回来还没睁眼的她时，听到爷爷对他说：尘夏，这是你的妹妹，叫孽无忧，以后守护她的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他也没想到两岁的时候他唯独记着这句话，并记得那么清晰。

从那时起，他就下了决心，要守护她一辈子，从她睁开眼第一次对他笑，第一次吃吃的叫他哥哥，第一次要他抱，第一次会跟他撒娇，第一次吃奶吃的一身都是，第一次哭的眼泪兮兮，第一次在地上打滚。他此生便守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保驾护航，一点苦都不让她受，他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快乐无忧的公主，幸福一辈子。

可是这一刻，他看到她眼中对这个城市的向往，那也没关系，她想去哪，他就守在哪。

一路上，无忧兴奋的不得了，她拉着尘夏一下跑到奶茶店张望，一会跑到甜品店挥挥手，这一日，挨家挨户的门店都看到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拉着另一个英俊的小男孩跑跑跳跳，跟他们打招呼。

一条街还没逛完，无忧已经吃的撑不下了，看着尘夏手中还有几袋子，无忧噘着小嘴，叹息道：“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吃呢。”

弗拉基米尔跟在后面拿着一把烤串，吃的一脸都是油渍，口齿不清的说：“华夏的食物真是百吃不厌。”

爷爷背着手嫌弃的摇摇头。

尘夏突然从口袋拿出一个小型公仔，递给无忧：“刚刚甜品店的老板看咱们无忧长得可爱，送给你的。”

“哇，山下的人都这么好，哪有吃人的怪物啦。”无忧开心的收起公仔，小脸热的红扑扑的。

转身准备继续走，突然一个5岁的小女孩迎面跑过来，尘夏还没来得及挡住，小女孩就自己摔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脸被泥灰掩盖，只有两只泪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们。

“姐姐，他们要抓我...啊呜呜...”小女孩豆大的眼泪滚落出来，抽抽搭搭道。

无忧蹲下来，将手上的公仔送给她，并慢慢摸了摸她的头发：“谁要抓你呢？不怕，这个送给你，它会陪着你。”

爷爷连忙走过来，审视了一番这个小女孩，5岁，很小，很瘦弱，应该好多天没吃饭了。先看看无忧怎么处理吧。

“他们要把我抓起来，他们都是坏人，我姐姐就是被他们抓走了...”小女孩恐慌的颤抖着，脏兮兮的手里捏紧干净的小公仔。

“小姑娘不怕，你去帮你赶走坏人，你先和姐姐一起玩一会。”爷爷见小女孩没有异常，放下心来，第一次带无忧下山，还是不要让她看见污秽的好。

爷爷抬起头，看了眼躲在前面路口树下的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他们望着小女孩在求救，没有贸然上前。

弗拉基米尔将手上的烤串分开一串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犹豫了一番，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怯懦的摇了摇头。无忧将烤串接过来递给她，声音甜甜的：“你尝尝，可好吃了。”

小女孩伸出手接过，细细的声音开始颤抖：“谢谢你。”

爷爷回来的很快，小女孩刚把一串吃完，无忧从尘夏的手中拿过袋子，塞到小女孩手中：“这些都给你吃。”

小女孩浑身颤抖，摇摇头：“我不能要你们这么多东西。”

爷爷蹲下来，尽量慈祥的说道：“拿着东西赶快去找你父母。”他不是救世主，尽管他知道这个小女孩一旦离开他们，她下一刻可能会落入那批人同伙的手中，可是他该让无忧看到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了，至少表明是干净的。

别的5岁小孩还在咿呀牙语，这个5岁小孩已经在逃命。但是生在这个世上，每个人背负着自己的使命，没有公平可言。

小女孩咬着嘴唇望着无忧，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大哥哥，他们就像她至今从未看到的天使一样，一尘不染，面带干净的微笑，可是她知道自己从出生就背负着自己的命运，没人该帮她抗，终究是什么结果，都是上天注定。

她对无忧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像一位英勇无比的战士一样，利落的扭头走向来时的道路。

他们就像人生中彼此的插曲，唯一不同的是无忧是她此生愿意向她伸手的天使，而她只是天使人生中随阳光洒落时的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