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未明河中渊情故 花虚境里本心寻

玉钗闪过了几点荧光，却是又忽的暗了下去。无情反手将发钗插于鬓上，却不起身。原来，草丛中似有点点绿光。无情顺势吹了口气，但见满地芳草顺势荧光微聚，久久围绕在无情身畔又在一瞬间尽数散去，齐齐的向前飞去。

夭君“这是要通向哪儿？也罢，我且随它去瞧瞧！”（一面想，一面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紧紧地跟了过去。）

无情寻着那点微弱的荧光，绕进了寺庙后面。只见满地荒冢，老鸦哀鸣，衰草连天。无情吃了一惊，转头就跑，却不曾想迷了路。到了一片槐树林中，其间夹着两三棵梨树，那星星点点的荧光，此时竟全都聚在了一棵梨树上！

无情壮的胆子凑上去一瞧。只见树上铭刻着一个奇的符号，那红色的颜料，一滴一滴的往下渗，越发显得这符号诡异无踪。

夭君（伸手摸了一下，放在萤光下一看）“啊！血！”（惊出了一身冷汗，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诡魇（嗤笑到）“只有死人才会托梦的。”

夭君“啊！什么？”（瞪大了双眸浑身颤栗着。）

诡魇“你姑姑应该很久没来见你了吧？言无情，言大小姐！”

夭君“啊？”（越发惊异了。）

夭君（这人是谁？为何这样说话？）

夭君“言无情是何许人也？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名夭君。‘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夭君。”

诡魇“夭君？呵，真是可笑！”

诡魇（嗤笑一声，喃喃道）“无情无忧世无虞，林源避世虚境隐。你姑姑倒是个聪明人！”

夭君（皱了皱眉，低声问道）“究竟打的什么哑迷，我姑姑她怎么了？”

诡魇（复又痴嗤笑一声，故作疯癫）“可叹可叹，叹世间恩怨难分，杀伐不断；叹人间孽情难断，思虑无常。傻丫头，桃花源是关不住你的，你为何偏要做那池中物，安居一方呢？”

夭君“夭君尚还年幼，不愿掺和世族恩怨。姑姑即把我送到这儿来自是想我安泰一生，不入污世泥塘混沌一世。听您方才那翻言语，应与姑姑是世交，怎会不明白她的用心？”

诡魇（微微点头，赞许的笑道）“这一点，你还挺像她的。”（又指着一棵梨树，暗自叹道）“能解此符者不多，我瞧你聪惠机敏，可否做一解释？”

无情细细想着：这符依稀有些映象，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

夭君“梦中梦，劫中劫，梦生劫，劫为梦。”（说到此处，忽大惊道）“这是哪儿？你把我骗到此处，究竟想做什么？”

诡魇“这我不能告诉你，瞧见那座凉亭了吗？咱们去饮杯茶吧！”（指着十步外的一方亭子，笑了笑。）

无情看那亭子，心里大为惊惑——这哪里是座凉亭？分明是片废墟，断壁残恒，枯草哀歌，一片萧条，只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尚还完整。

诡魇（淡然一笑）“这里许久没人来了，如今也都有些破败了。”（一边说，一边砌了一杯茶，送到无情手中。）

无情看着满满一杯茶，面上有些不快，却又不好显现。只是接了过去，置于案边，淡淡的笑着。

诡魇“心中不快，为何不说出来？”（举杯微抿，淡笑道。“）

夭君“啊！说什么？”（故意不回答，使着性，子刻意的问道。）

诡魇“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不明白？”（将案边的茶倒去，又重新沏了一杯——这次是七分满）“茶倒七分是为敬，另外三分是人情。你方才不喝我的茶，定是为这茶太满之故。是我失礼了。”

夭君（笑着接过茶，咂了两口）“您真是客气了。”

诡魇（露出诡异的笑）“喝了这杯茶就安心的睡吧！再也不要醒来！”

夭君（觉得有些头昏，强撑着脑袋，虚弱的问）“这到底是什么？”

诡魇“这是痴怨汤，取灌愁海之水，采忘忧草之叶，研曼陀罗之花，和迷迭香之灵而成。饮下可去痴除怨…”

话还未完，无情便昏睡了下去。

诡魇（望着无情的睡颜，那人悄然叹道）“真美，但美的东西是经不起喧嚣的。”

诡魇（又将玉钗从无情发间取下，沉恩良久，蚩笑着）“真是妄想！”（又看着眉间那朵花，摇了摇头，叹道）“桃花仙啊，你这劫怕是渡不过了。”

诡魇“我也不知这样是对是错，我把这玉钗取走，断了痴念。往后无痴无怨，冰心寡情，你可不要怪我！”（将玉钗藏于袖中，缓缓唱道）“多情易离别，长情生华发，痴情侬断肠，无情甚逍遥。”

诡魇（一步三回首，叹道）“无情啊无情，你若真是无情便也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情方渐渐醒来。除了头昏之外，并无其他不妥。无情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一直走到一条河边。

河中一摆渡人端坐舟内。

摆渡人（见她过来，忙笑问）“姑娘从哪儿来？”

夭君（摇了摇头，用手指着那片槐林，扶着额问道）“我也不知那是何处，老伯可否告知？”

摆渡人（轻声叹道）“姑娘孤身一人，怎到了那个去处？姑娘快快登船，此地不可久留，速归！”

无情也不多问，提着裙角就登了小舟。

摆渡人（一边撑船一边说）“那地方千百年没人去了，姑娘能走出来自是万幸！”

夭君“为何这么说？”

摆渡人（摇头笑道）“那地方古称花虚迷境，进去的人大多出不来。”

夭君“嗯？”

摆渡人“一入花虚易，难逃心魔难。 　　若要通迷悟，亦该寻笨心。 　　太多的人在世宦沉浮中失了本心，丢了自我。其实困住他们的不是什么花虚境，而是他们自己的心”摆渡人将船杆收起，任小舟在河上漂泊“你也是年岁小，心里澄净，若经历的多了，怕也难以出来。”

摆渡人“逆流而行通大荒，顺水而行至桃源。姑娘要去何方？”

去哪儿？无情怔住了，是回大荒山，还是去桃花源？若回大荒山，又能去哪？回家吗？不，没有了，从言卿送她出来那一刻，她便没有家了。那么桃花源呢？那里虽然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但……他们为何又要频频试探我？留在那，真的没问题吗？无情第一次对自己姑姑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无情不是圣人，再三思量后。无情决定回到桃花源，因为在那里，她就是桃花仙，有村民供奉，衣食无忧。

夭君“这条河，我曾来过！”（坐在舟内，轻声笑着）

摆渡人（点头不语，只是撑船，良久，才缓缓说道）“此河名唤未名河。”

夭君“但凡山川流水，皆是有名字的。这河为什么叫做未名？”

摆渡人“此河东通大荒，西临桃源，南绝护心泽，北靠花虚境，是万世隔绝之处。仅凭一己之力是进不来的，需有摆渡人渡他过河，也不至落入河中，葬身鱼腹。”

小舟沿河而行，不多时已行了三里水路。此时，顺风顺水，摆渡人便收篙停棹，斜卧舟中，叹道

摆渡人“古书中言：‘未名者，未明也！’冥间有忘川河，人世有未名河。丫头啊！别在问了。你瞧，那可是桃花源不是？”

无情起身望去。只见桃花簇簇，花开锦绣。真正是“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舟行岸边，渐行渐近，等舟靠稳过后，无情提裙上岸，回首笑道

夭君“多谢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