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栎先让掌柜烧了壶热水,便带着已经浑身湿透的蓝忘机走上楼去,进了其中一间房。
蓝忘机阿晨,抱歉…
锦栎努力眨眼将泪水憋回去,抬手捋顺他凌乱的发丝:
锦栎忘机,这事怪不得你…
锦栎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
店小二带着烧好的热水敲了房门。锦栎偷偷吸了吸鼻子,用笑容安抚他:
锦栎好了,不要想了!先去泡个热水澡,这天本就冷,还淋了场雨。就算你身体再好,也得要生病!
蓝忘机嗯…
泡好澡,缓缓从屏风后出来,蓝忘机抬头便去寻她。原本坐在矮桌后满脸愁容的姑娘,见到他,立即拾起精神,起身走过来,拉他去床榻休息。
锦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蓝忘机,实在放心不下,偏要亲眼看着蓝忘机休息了,才回房间休息。
锦栎好了,赶紧休息吧!
蓝忘机……
蓝忘机就这么乖乖地坐着,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平时的蓝忘机也是很沉默的,但是这般乖巧的蓝忘机,锦栎还是很头一回见。
锦栎躺下睡吧!
牵住锦栎的手,蓝忘机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她——依旧是那副迷惑不解的模样。
蓝忘机皱了皱眉,手上一用力,身子向后一倒。天旋地转,等锦栎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之上了。
蓝忘机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在他的怀里,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蓝忘机魏婴去了穷其道…
蓝忘机救下一众温氏之人。
蓝忘机将手收紧,声音又沉了些:
蓝忘机他说…
蓝忘机若是终有一战,宁可与我决一生死。
锦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能伸手回抱住他的腰。
锦栎睡吧!睡醒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处理呢。
锦栎抬头看着他,身边的人已经闭上眼睛,最终无奈的叹息一声
锦栎晚安,忘机。
夷陵离穷奇道又是数千里的路程,魏无羡拖着一群老弱妇孺,磕磕绊绊的向夷陵前去。
魏无羡带着这群温氏弟子,向前深进。一路上都是白骨深深的尸骸,还有一些刚被扔进来的尸体腐肉还未尽数化完,浑身上下爬满了蛆虫。
这场景看的众弟子一阵头皮发麻,不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温氏弟子这是哪儿啊?
魏无羡抬眸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魏无羡这…乱葬岗!
温氏弟子这,这…能住人吗?
话音未落,魏无羡便开口反驳道:
魏无羡为什么不能,我…
魏无羡想起在乱葬岗,和锦栎那打打闹闹的三个月,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可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魏无羡抿了抿嘴,将笑意尽数压了回去,继而说道:
魏无羡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了,和它是老朋友了!
魏无羡抬手看了看手中陈情,不过片刻便背手而行,转身离去。众温氏弟子面面相觑,便也咬牙向着乱葬岗深处走去。
不过是半月时间,一场轩然大波席卷而至。
金麟台上斗妍厅里,大大小小近五十位家主依席而坐。首席是金光善,前列是聂明玦、江澄、蓝曦臣、蓝启仁等家主、名士一级的人物,神色肃然。后列则是次一等的家主和修士,都如临大敌,
路人甲多年不出山的蓝老前辈都来了,我就知道迟早会这样的!
姚宗主满脸看好戏的表情道:
姚宗主且看如何收场吧!
这场讨伐大会的中心自然是云梦江氏,可是江虞夫妇又不在场,众人目光聚焦之处自然就是云梦的现任家主江澄了。
江澄坐在前列,满面阴云,正和旁人一样,听席上金媛神色恭谨、语气软和地款款道来:
金媛这次在穷奇道,魏无羡将温宁制成了傀儡,大开杀戒。遭杀害的督工有四名,脱逃的温氏余党约五十人。
金媛魏无羡带着他们进入乱葬岗后,占了当年薛重亥的伏魔殿,并在山下设下重重屏障,我们的人到现在,一步都没上去。
听完之后,斗妍厅中一片静默。
半晌,江澄才道:
江澄这件事确实做得太不像话,我代他向金宗主赔罪。若有什么补救之法,请尽管开口,我必然尽力补偿。
金光善要的却并不是他的赔罪和补偿:
金光善江宗主,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兰陵金氏是绝不会多说一句的,可这些督工并不全是金家的人,还有几个别家的。这就…
江澄眉头紧蹙,揉了揉太阳穴处跳动不止的筋络,无声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江澄我向各位宗主道歉。诸位有所不知,魏无羡要救的那名温姓修士叫温宁,他和他姐姐温情在莲花坞大战中曾于我江家有恩。因此……”
聂明玦有恩是怎么回事?岐山温氏不是莲花坞大战的罪魁祸首吗?
这几天来,江澄每天都是坚持忙到深夜,今日刚准备早些休息,就被这个炸雷般的消息炸得连夜赶到金麟台。疲倦之下本就压着三分火气,再加上他生性好强,被迫当众低头向旁人道歉,已是烦躁,听聂明玦再提起莲花坞大战,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恨意。
这恨意不光无差别针对在座所有人,还针对魏无羡。江澄不是不理解他,可为何要如此冲动?莽撞的救出温氏残部也就罢了,为何不回江家一同解决问题,我们就这么不可信吗?
蓝曦臣沉吟道:
蓝曦臣温情、温宁姐弟我倒是略知一二,之前来过蓝氏听学。他们的性情,倒是与温氏他人不太一样。
蓝曦臣之后虽未见过,但是射日之争里,他们从未参加过一场凶案。
聂明玦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止,看起来倒像是温若寒身边的红人。
蓝曦臣当即便反驳出声:
蓝曦臣温情既是温若寒的亲信,想必想拦也拦不住吧!
聂明玦一想到温氏,更加不悦了:
聂明玦既然在温氏作恶时只是沉默而不反对,那就等同于袖手旁观。总不能妄想只在温氏兴风作浪时享受优待,温氏覆灭了就不肯承担苦果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