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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十三)

第五庄园:永恒

埃文斯医生伤口基本上痊愈了。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药还剩下一支

约瑟夫提醒

埃文斯医生这个不是打越多越好

埃文斯医生急忙解释。他偷偷地瞥了一眼约瑟夫,确定他没有生气后,松了一口气。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还疼吗?

约瑟夫的手指隔着衣衫,轻轻触了下卡尔伤口的位置。

卡尔摇摇头,没抗拒他的碰触。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去送医生,一会儿就回来

约瑟夫揉了揉他的头,语气温柔地像哄一个孩子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等我

埃文斯医生感受到了两人略显暖昧的气氛,但他没敢开口,跟在约瑟夫身后走出了房间。

卡尔起身,走到书架边,准备找--本新的书看。书架上的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本书和他之前看的那本是一个作者。

他想把那本书从书架上拿下来,刚抽出一半,忽然听到书架后轻微的一声“咔嚓”声。他再想把书抽出来,那本书就像被嵌在书架里一样,怎么也拿不出来。

卡尔停下手,侧耳仔细听了听。他松开手,用力推开面前的书柜。

书柜后面,是一道已经打开的暗门。里面黯淡无光,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密室。

这间房间之前是约瑟夫的房间。他为什么要在房间里设置密室?

卡尔下意识看向门口。

约瑟夫还没有回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脚迈了进去。

卡尔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密室内昏暗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和屋外奢华的构造截然相反,这里只有几张简易的桌椅和一台架着的照相机。卡尔往里面走了走,目光落在墙面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密室四周的墙面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

这些照片的地点不同,远近不同,方向不同,只有一点相同——

所有照片里的主角,都是他。

和别人交谈时的他,独自走在路上的他,穿着工作服的他,在咖啡厅喝茶的他,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他.

而第一张照片里,他在雨中撑着伞,站在南辛肯顿那家殡仪馆的的不远处。

好像有一道惊雷炸过他的大脑,烧焦了所有的思绪,只留下一片空白。

卡尔伸手拽下了那张照片。

照片的背面是他熟悉的字体。

他的家庭,他的爱好,他的交际,全都被笔划地写在照片的后面。

密密麻麻。

卡尔一张张拽下墙上的照片,发现每一张后面都写满了他的生活,他每天所去的地方,所做的事。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约瑟夫用照片,一张张地记录下他的生活轨迹。

他可能比他自己,更了解他自己。

究竟是在意,还是监视?

卡尔站在密室里,手里死死地掐着那几张照片,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一时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面前的这一切。

感动,还是不寒而栗?

有那么一瞬间,卡尔几乎想就这么悄悄走出密室,假装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糊涂下去,不用强迫自己去想这些。

卡尔向后退了几步,冷不妨地后腰撞到了桌角,疼得他身子偏,手臂扫落了桌子,上的一叠纸。他弯腰下去捡,在看到纸上的东西时突然愣住了。

他疯了一般张张地翻过那沓文件,身体后看桌腿慢慢地滑下,最后跌落在地。

手里的文件纷散在地,恍如一个破碎了的美梦。

卡尔颓废地用手捂住眼睛,奢望能够抵挡汹涌而来的泪意。但眼泪仍旧沿着睫毛滴滴落下,从指缝间溢出湿润的泪滴。

这些纸张上,全是有关于另一个人的资料。

那个,被人捅了39刀的中年女性。

散落一地的文件上,是一份极其周全详尽的计划。从挑选目标,如何作案如何在尸体的衣服里塞上照片和邀请函,如何保证尸体会运送到卡尔所在的殡仪馆,如何利用他的性格把他引到这个庄园来。

桩桩件件,事无巨细地记录在文件里。

是啊,约瑟夫足够了解他,足以知道他的生活动向,也足以利用他的性格下手。

即使这一次不成功,恐怕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把他引到他的身边。

多么完美的计划啊。

他几乎动心了。

也许——不是几乎。

卡尔捂着双眼,苦笑着想到。

也许自己真的已经动心了,不然怎么会如此难过,心脏像被密密麻麻的钢针刺中一般心痛痛到几乎窒息。

可这种建立在欺骗和圈套上的感情,不过是没有打好地基的高楼大厦,表面上看着华丽无比,实则随时可能一夕倾塌。

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密室里潮湿阴冷的地面毫无顾忌地把寒冷传递到他的皮肤。卡尔却蜷缩在桌角,一动不动,疲倦如潮水般涌来,那一刻他几乎希望自己是个死人。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卡尔

密室的门再度打开,约瑟夫出现在门口。外面的灯光从他背后打进来,让他的脸陷入片阴影之中,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他走到卡尔面前,黑色的靴子无情地践踏过地上的纸张。

"卡尔。”约瑟夫蹲下身体,再度叫他的名字,语气温柔,像是怕惊吓到他般

卡尔垂着头,一言不发。

约瑟夫的手慢慢伸向他的头发,卡尔忽然哑着嗓子开口

伊索·卡尔我是不是特别傻,约瑟夫

约瑟夫一怔,手停在了半空中。

伊索·卡尔还有什么是真的?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真的?

卡尔抬起头,通红的眼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透出无尽的凄凉和疲惫。

约瑟夫几乎半跪在他面前,手指扳过他的下巴,动作温柔而强势,语气郑重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爱你,卡尔,这是真的

伊索·卡尔爱我?

卡尔轻轻重复。他猛地抓起地上的纸张,用力拍上约瑟夫的胸膛,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伊索·卡尔以这种方式?欺骗,强迫和囚禁?我不是你的玩具,也不需要这样的爱情!

卡尔眼眶通红,身体颤抖,几乎压制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他一向冷静自持,从未像今天这样全然崩溃。约瑟夫沉默着,拍在他胸口的力度对他来说并不重,可不知怎么就像有雷霆万钧之势,压得他整个人喘不上气来。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卡尔

约瑟夫按任卡尔的肩膀,卡尔想要挣扎,却被他死死地钳制住,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卡尔撇过头,闭上眼睛,不想看他。

约瑟夫低头亲吻他眼角的泪水,低声道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对不起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留住你的方式

他是约瑟夫,他自私刻薄冷漠残忍,所以才会以欺骗和占有作为爱情的方式,即使明知道这样会给他带来伤害,依然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卡尔知道约瑟夫爱他。

但这样的爱,太沉重也太煎熬。

如同穿过烈火,踏过荆棘,必将一无所得,也必将伤痕累累。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个声音从密室外传来。

杰克卡尔先生,庄园主有请

杰克倚在墙边,神情随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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