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死他都不敢相信昔日衷心侍奉的恩人竟会杀了自己。
可惜了,他早该想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害人的终究被人害去。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不例外。
温若寒收了手,冷漠命令道:“扔下去。”
一侧的温氏子弟木然的出列了好几个,似是习以为常的上前拖拽温逐流的尸体,却不是表面意思上的清理,而是拉着人向侧殿僵硬走去。
温若寒并不制止,甚至也饶有趣味地跟了上去。
整座山上的温氏子弟,不,或者应该说是傀儡,都由他掌控听他号令。显然,他说的扔也不是字面意思,这些人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偏殿就在正堂之后。
很暗,却不是由于光线不足的原因。
温家向来奢侈,用来照明的不是普通烛火之类,而是价值千金的夜明珠。
江家家风飘逸,蓝家清正不屑于金银俗物。是以,在这一点上,也只有素来有同样喜好又财大气粗的金氏能比得了了。
一颗颗碗口大的珠子摆放在鎏金器台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明明该是如月的轻柔之意,墙壁上却昏暗压抑。
地方不大,正中心的位置,平铺着一方血池。
那些温家子弟停了步子,木然把人扔了下去。
这可就是真正的扔了,力道半点不小。血池之上,像是腐蚀般把尸体吞噬下去,上方血气涌动,似有什么东西在黑雾的包裹下蠢蠢欲动。
也不知道这血池究竟如今日这般吞噬了多少尸体,里面的液体暗红黏稠,尸体投下去,响也不响,池水翻滚着,不时露出一两片没消化完的衣角,断肢残骸。
看那颜色,仙门百家的子弟都有,竟是红色温家子弟的最多。
若是这里有人,必定要骂一声丧心病狂,连自家子弟都不放过。
不过温若寒好似并不在意,他侧立在血池旁,目光直直射进变化的黑雾之中,微微眯了眯眼。
黑雾浓郁,隐隐有雷光丝丝闪现其中,竟是缓缓显现出一把剑的雏形,血池中红线攀沿而上,将其包裹其中,红线越多,剑形就越凝实,像是在为它提供养分一般。
“桀桀桀桀……”
温若寒盯着这把剑,眸中神采大盛,显而易见的愉悦。
“宗主。”
一名温家子弟从外走进,同样是目光呆滞身体僵硬道。
温若寒转身:“讲。”
“仙门那边集结了一批鬼修,我们的人在各地损失了一批,可要……”
温若寒抚了抚腰间的红色炎阳宗主玉牌抬手道:“不必。”
抬头,极其讽刺地笑了笑“没有魏无羡,这些修鬼道的人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阿猫阿狗,小打小闹罢了……”
“至于仙门百家……”
“桀桀桀……”
“一群抱残守缺目光短浅的**,成不了气候……”
温若寒又将目光移回到那柄剑上,眸中竟是有些兴奋之色。
十六年前,温氏确实实力强盛,但以一敌四却未必能赢。
作为和抱山散人同时期的天骄,温若寒看的很清楚,也很长远。
岐山教化司,其余四家子弟不说人才辈出,也至少有个保底的,反观温家,却没几个能成器的。
世家传承,人才很重要,毋庸置疑,温氏是很强,但十年之后、百年之后呢?谁能说的清。
等到别家的人才都成长起来了,温家却还是青黄不接,结果显而易见。
温家成长到现在,不说是强取豪夺,但世家之间,哪个没有争斗?
胜败倾覆,不过寻常。
也是他疏忽,家中子弟管教不严,竟没一个能上台面的……
温若寒冷哼,既然如此,又怎么允许别家的人才碍眼。
是以他那个蠢二儿子那般对待各家子弟的时候,他选择了冷眼旁观。
轻则打压,重则丧命。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抱山散人早已出世隐居不问凡尘,同时期的其他人也零落不知,温若寒没有和抱山散人一样选择隐世,而是以宗主之身横行,本就证明着他的野心。
修仙问道,他要。
一统百家,他也要。
魏无羡是个变数,天资够高,实力够强,至少在小辈之中,无人能出其左右。
这是来自温家宗主的褒赞。
他本想着收为己用,但他软硬不吃,立场摆的很坚定。
很好,不是自家的人,那就无所谓了。
温若寒动了杀心。
这样的人才,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暮溪山射杀屠戮玄武一事,更是让他对魏无羡高看三分,同时警惕也提高了一半不止。
自家那个蠢儿子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就算他回来在他面前吹的天花乱坠,他很清楚,射杀屠戮玄武的人到底是谁。
只是……
不一样。
作为此期玄门百家第一人,他自然能够看得出,魏无羡的实力远不止此。
藏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