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柳姨娘

褚晏宁摆摆手，继续道：“柳姨娘，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不屑于计较，但是，橙哥儿以后要走科举，就得有个好名声。你做的那些事，传出门去，让橙哥儿如何做人？橙哥儿前途还要不了？”这年代考科举最注重门风名声哪，如若一个书生的名声坏了，那科举是甭想了，考官们就不能让你上位，御史们闻风而奏，参的就是名声。

柳姨娘呆住了，褚晏宁说的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这人就是贪心哪，总想着天上掉肉包子，赚大笔银子。

褚晏宁道：“柳姨娘，你且暂时，在你院子里禁足了罢！你的娘家人，以后逢每月十五可以过来，这样处理，你可服气？晏荣和橙哥儿，自有祖父祖母照看周全，你一不许拿他们的月银，二不许强要他们的公中衣料及首饰补品，三不许再打骂他们，你可做能做到？”

柳姨娘一听，心想只要不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就什么都行，连忙点头：“婢子能答应。”

褚晏宁继续道：“你娘家哥哥在赌场看场子，压根没有去做什么生意，都是骗你的钱去赌博，你莫要再给他银钱了。这些年你陆续给他的银钱，都被他们挥霍一空，没有攒下地，也没有置房。你辛辛苦苦在这府里过活，贴补你哥哥，殊不知他拿着你的辛苦钱去吃喝赌博。你若是真心为他好，就莫再接济。”

“至于你娘家弟弟和妹妹，还有你嫂子侄女儿，这么多年来就光靠你一个人养活他们，他们现在也长大了，完全可以靠他们自己去生活，你这样一直接济下去，何时是个头呢？”

柳姨娘流下了眼泪。褚晏宁说的，她不是没跟她娘家妈提议过，可是她娘家妈每次来看她，都在她跟前哭穷，柳家自认为她在这府里，过得是前拥后呼的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哪知道她的辛苦。

柳姨娘在一旁泪流不止。褚晏宁转过头问褚太太道：“祖母，您看这样处置可好？”

褚太太也早已回过神来，她狠狠的对着柳姨娘说道：“你给我安份些！阿翔就要参加春闱，你若是做出些什么事来，连累到我褚家的名声，我要你柳家一家子不得好过！”

这就是严重的警告了，褚太太定是被气狠了。

褚晏荣也惊呆了，她今天完全是被震撼住了，先是褚晏宁说柳姨娘放高利贷，这事褚晏宁打哪知道的？她作为柳姨娘的亲闺女都不知道，后来又被褚晏宁处置她娘震撼到了，褚晏宁这气派，俨然就是这家的女主人哪！处置起人来有理有据，熟门熟路，不管是在气场上，还是在手段上，完全碾压她娘哪！

看吧，没有见识就是这样的，在褚晏荣的认知世界里，她娘就是她处置下人的榜样，在遇到这事以前，褚晏荣就照着她娘的手段去处置下人的。难怪海棠院的下人们都一个个上蹿下跳的不听话呢！

褚太太回过气来，也觉得褚晏宁这样处理较好。毕竟褚晏荣和橙哥儿还在这府里，把他们生母给送到庄子上去，这俩孩子在府里就更会被下人们看不起了。留给他们生母面子，也就是留给孩子们面子了。

柳姨娘被带走关在自己院子里了，柳姨娘的娘家也只能每月十五过来看一回了，就算柳姨娘继续贴补娘家吧，也有限了，她要贴补，就拿自己月银去贴补吧。褚晏荣和褚橙的月银，总算能自己支配了。

褚晏荣抽抽泣泣还在哭，褚晏宁道：“你哭什么呀？”

褚晏荣道：“我姨娘就是糊涂，总是想着娘家，我也没办法。”

褚晏宁道：“你要把自己的身份摆正。在这个府里，你是主子，是褚府里的二姑娘。你办事何须要经一个姨娘同意？”

褚晏荣比较难过，那是她亲娘，她，她不是不敢吗！但是她也嘴上不敢说出来。

褚太太也对着褚晏荣道：“晏荣哪，莫要怪我处置你姨娘，倘若我再不处置你姨娘，她怕是要惹出大乱子，到时候连累的，可就是我们褚家一大家子哪！你姨娘放高利贷这事，要让御史风闻参奏了，你祖父、你父亲、你母亲，还有你二叔，前程就完了。就连宫里的贵妃，也会受陛下责难啊！你说你姨娘怎地能如此糊涂？”

褚晏荣道：“姨娘她以后定是不敢了！”

褚太太叹口气，摇摇头，继续道：“你姨娘把钱都给了柳家，那柳家可是感激之人？你姨娘她攒不下钱，将来橙哥儿可有几分家产？还有你呢？你要嫁个好婆家，这嫁妆上就不能太轻薄，不然嫁过去了也会被婆家看不起。祖母给你，能给你多少呢？”

褚晏荣这才明白过来。是啊，她弟弟橙哥儿是庶出，是不可能继承到她爹的家产的。橙哥儿就算是要读书走科举，那也得使银子哪！府里公中的月例，平日花销尚且够用，可要将来成家呢？没有家产，总归是要过的清苦的。

还有自己，本来庶出就已经够惨了，还没有嫁妆，大户人家哪里会娶呢？就算是一般的小户人家，嫁过去了没有嫁妆也会被婆婆小姑子看不起。

褚晏荣不禁为自己的将来发愁了。

褚晏宁看看褚晏荣，她今日原本不是来处置柳姨娘的，实在是柳姨娘当着褚太太面儿打褚晏荣，她看不过眼去，处置柳姨娘是捎带脚的事儿。处不处置柳姨娘，褚晏宁觉得都不影响大局，当然处理了更好，免得天天在她跟前晃来晃去，还总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让人闹心。

褚晏宁道：“我这里除了给你的二百两银子，还给你准备了一等封、二等封、三等封荷包各二十个。一等封里面是二两银子。二等封里面是一两银子。三等封里面是一百个铜钱，这些封赏也是府里的惯例，以后你看着打赏丫环婆子们使。”

褚晏荣心下感激不尽，再三道谢，褚晏宁叹口气，说道：“原我是看不过你院里下人奴大欺主，柳姨娘是你亲娘，原我也不愿处置。实在是今天她当着祖母面儿打你，让家里的丫环婆子们见到了，便都以为你日后人人可欺，故而禁足于她。待到祖母气消了，日后你再向祖母求个恩典，放她出来罢！”

褚晏荣连连点头，说道：“我知大姐姐的好意。”

褚晏宁道：“家里下人们要如何使唤，这你得自己慢慢琢磨着来。下人也是需要打赏的，奖励她们活干得好，激励她们以后更加努力干活。这些封赏，你若是用完了，就自己另包吧。我说过，你若是遇到难事，你可以向祖母请教，也可以来找我。但是，你院里的事儿，都过去许多天了，你一没跟我说过，二没找过祖母，你是为何？”

褚晏荣说不出话来，她姨娘一开始找她要银子要衣料要首饰的时候，她也不想给，但是拗不过她姨娘，就给了。她以为就是自己的私事，她想着这些东西没了，以后祖母还会再给的，给她姨娘就给了吧，她就没多想。

褚晏宁道：“月银、衣料、首饰，这些都是你身为尚书府二姑娘的身份象征。咱们以后要跟着祖母出去应酬、交际，就不能不穿戴整齐、鲜艳些，这也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的门面，让别人不能小看。外面那些人哪，势力着呢！若是看你穿戴不好，就会觉得你在家不受宠，会给你各种脸色看，话里话外的排挤你。你呀，可能招架得住？”

褚晏荣从来没想过这个，她愣了。

褚太太在心里暗暗的摇头：娶一个好媳妇儿有多么的重要哪，看柳姨娘就知道了。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孩子的重要性。褚晏宁母亲还不在褚晏宁身边儿呢，可是这些事褚晏宁也从书本里学来了，褚晏荣呢，柳姨娘成天对着她宣传读书无用，认为女人只要够妩媚能拢住丈夫的心就够了，所以褚晏荣整天儿的就计较褚晏宁这个得到的多啦，那个用的好啦这些，可有什么用呢？

大户人家的姑娘，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需要管家约束下人，需要会看账本打理内帷，更重要的是，需要交际。别小看了女人们之间的交际，有时候女人们之间的交际，会直接影响到丈夫的仕途，不然帝都城里这个赏花会那个咏诗会是主人家闲的没事干办着玩儿的吗？

都是在给自家拉政治资本的交际哪！

褚晏荣不明白，褚太太也不觉得褚晏荣现在就能明白。褚晏宁的一席话，更是让褚太太心下觉得慰贴，无他，因为褚晏宁就是褚太太一手带大的啊，褚晏宁的优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褚太太这位祖母教育的成功呀！

褚太太心里那些对柳姨娘的不满，被褚晏宁的一席话冲的一干二净，看着眼前的褚晏宁和褚晏荣，虽说差个一岁，可是这在实力上，褚晏宁是甩了褚晏荣几十条街不止啊！

待到褚尚书自朝里回来，听完褚太太叙述今日详情经过，褚老爷也感叹不已：幸好褚晏宁今日处置了柳姨娘，遏制了这蠢货去放高利贷，近来陛下正查高官家门风哪！这个风口浪尖上，要是被陛下闻知了，老二那科举，就甭想了，断了。

褚太太说完就夸褚晏宁：“晏宁这孩子呀，处置那柳家利利落落，还不给柳家的留任何话柄，这份儿才能，真是让我从心底里欣赏。”

柳家的，就是柳姨娘，褚太太现在都不想叫姨娘了，直呼柳家的了，就跟称一个使唤婆子没什么两样了。

褚尚书也点头：“晏宁啊，可惜了是个女孩子，这要是个男孩子，你说我们褚家，可还有什么愁的呢！”

这也是白感叹，褚晏宁就是个女儿身，褚尚书虽惋惜，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