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现场——
明明证据确凿,禁毒支队前来协助的陈队也委婉表示这是小混混和零售商的群殴现场,基本不存在疑点。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本能地,骆闻舟想要去找一双眉眼弯弯的桃花眼寻求专业意见,哪怕那个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总是忍不住要求他卖身求荣……
骆闻舟收回思绪,这是现场,不是任由他发挥感性的时刻,他需要的是证据链,他需要蛛丝马迹来证实自己的第六感。
协助的陈队拽了拽他的衣袖:“闻舟,闻舟。”
“嗯?”骆闻舟看了一眼陶然磨出老茧的手,随口说,“老陈,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拉拉扯扯的让我们家那事儿逼看见……”
然后,就看见陈队身后的事儿逼本尊——刚刚蹲在地上捡东西的费渡站起身,施施然看了过来。
骆闻舟:“……”
然后反应慢半拍似的吐出一句:“完了完了,今晚进不了家门了。”
费渡笑意愈深:“师兄,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老陈,一个在柴米油盐和老婆棍棒底下熬了小十年的老江湖,见此情景果断明哲保身:“我去……看看法医那边的结果。”
然后夺路而逃。
骆闻舟:“……这个叛徒。”
他一向奉行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那什么床的原则,毅然摒弃男子汉的面子问题,一把上前搂住那个清瘦的身影:“师兄错了。”
这下换成费渡惊呆了。
他面无表情地推了一下眼睛,然后意识到自己刚刚把眼睛落在医院里了。
费渡:“……”
骆闻舟抓住他愣神的机会,立刻调转枪口转移火力:“不过这么大冷天跑出来,脚上还受着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费渡盯住他的眸子越发幽深,骆闻舟简直怀疑那双清澈眸子后面藏着的不是费渡,而是预谋要挠他一爪子的骆一锅。
骆闻舟咳了一声:“那什么,你和你弟弟越来越像了,挺好的挺好的。”
他的一句“说明爸爸喂的好”,淹没在了费渡冰冷的眼神里。
“干嘛,真生气了?”骆闻舟满头雾水,生怕情绪不稳的费渡给他当场来一出沉着冷静不理人的老套路。
“不是。”费渡的眸子死死盯住骆闻舟的身后某处虚空,“你们的现场恐怕清理得不干净。”
骆闻舟的头皮轰的一声炸开,还以为费渡又看见了什么炸弹之类的危险玩意儿。
没想到费渡只是收回视线,然后把一个证物袋放在了他的手里。
“喏,好好看看这个。”
骆闻舟觉得舌头都有点发麻:“你你你刚刚……”
费渡一把抹去脸上沉静似水的肃穆表情,笑吟吟地说:“哦,我是在吓唬你啊骆队。”
骆闻舟的轻度PTSD已经有点发作了,在狂跳的心脏和头痛欲裂的双重挣扎里就,万分艰难地挤出来一句:“费渡你大爷……”
费渡还没来得及掀动嘴皮反驳回去,骆闻舟的瞳孔先是一缩。
证物袋里装着的,是一枚带血的纽扣!
“女士衬衣,”然后他随口吐出一串英文,是一个被滥用于各类讽刺纸醉金迷、抨击奢靡之风等文化作品的牌子,“造价不低于你小半年工资。”
骆闻舟忽然明白过来:现场的这些毒贩大多是以供养吸,早就被那些粉末榨干了精神和劳动力。
谁会有财力,买得起这样一件女士衬衣?
或者说,谁会有闲钱,供得起穿奢侈品的女朋友?
“那个报警电话,”骆闻舟沉沉地说,“那个说他们是骗子的女孩。或者是——”
“自称老人的灯塔。”费渡接出了下半句,嘴唇在午夜的寒风里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