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宴席过后，我和齐衡坐上了马车。

齐衡公主，那两位，是什么人？

齐衡问道。

我也不隐瞒，大方地为他答疑解惑。

昭华（我）锦柔，阿翁的小女儿，你没见过她也是正常，几年前就去宣州了，那时你应该还在盛家读书。还有一个……是傅明礼，靖远侯的独子，靖远侯在沙场不幸战死，只留了傅明礼一个儿子，阿翁感念靖远侯，就给了傅明礼一个闲职，教我念书。

齐衡然后呢？

然后……

思及此，我眼神渐渐暗淡了下来。

我和傅明礼日益感情深厚，锦柔却横插一脚，我和她年纪相仿，作为皇后最宠爱的小女儿，她向来样样都和我比，我有的东西，她想方设法都要个一模一样的。她从小就装作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惹人怜惜，皇后把她当做掌上明珠。只有我知道，我这位小姑姑，是最有心机也是最恶毒的货色。

锦柔看上了傅明礼，她耍了手段，让皇后逼迫傅家强娶锦柔，拿傅明礼的前程相逼。我和傅明礼，名为师生，这样的感情会被世俗指责唾骂。锦柔拿这件事做文章，逼傅明礼签下婚书，可能是傅明礼深知我的脾性，怕连累我，只好和锦柔成婚。

我自是气急，找锦柔大战了一回，反倒被锦柔倒打一耙，说我以下犯上欺侮她。仁宗相信我的为人，自是站在我这边的，可师生相恋本就为世俗所不容，仁宗为了安抚两边，便决定把傅明礼派到宣城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和锦柔成婚之后就即刻出发。此事便从傅明礼离京以后，成为了皇家密谈。

我也再没见过傅明礼。

昭华（我）如今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从不以为我付出的感情有多不洁。现在虽然已经成了过往，可我从不后悔。

我看向齐衡，淡然一笑。

齐衡是因为他，公主才不愿嫁人的吗？

齐衡问道。

我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昭华（我）我承认我喜欢过他，年少爱恋无疾而终，我是很不甘心。但就是因为付出过，知道情断是何滋味，我就不愿再去触碰，我也不是个以丈夫为天的女子，孤老一生我也没觉得有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齐衡说道。

昭华（我）话说回来，如今局势已定，我们也是时候和离了。

齐衡闻言一惊。

齐衡和离？

昭华（我）你中了举，身上有了功名，和离之后也不会有人诟病。郡主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家室有所偏见，那位盛六姑娘等了你这么久，你也该向人家提亲了，这下子，你终于可以娶她为正妻，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愿。

我缓缓说道，语气没有半分不妥，甚至像日常问你吃了吗那般轻松随意。

齐衡脸色忽得沉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眼前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从没有对他动过情，此前种种，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她一直拿他当做家人，甚至是需要关怀的“弟弟”，而不是夫君。细细想来，他们一开始，不就是这样说好的吗？可笑他一直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她应该是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是了，他不说出口，她怎么会知道？

昭华（我）齐衡，你怎么了？

我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问道。

昭华（我）是哪里不舒服？

齐衡定定地看着我，忽然把我的手握住，放在他的胸口。

我感受着他胸腔的跳动，疑惑地看着他。

昭华（我）怎么了？

齐衡疼。

齐衡脸色很难看。

昭华（我）心口疼？

很少看见齐衡这样脆弱的一面，我脸色一变，连忙起身。

昭华（我）我马上让车夫掉头去医馆。

齐衡拉住我，我重心不稳摔在了他怀里，我吓得不轻，怕自己压到他。

昭华（我）齐衡，你做什么！

齐衡我这个病，不需要去医馆，只要公主答应我一件事，就能立刻痊愈。

齐衡低头看我，温热的吐息萦绕在我的耳畔。

我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

昭华（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衡不要和离。

昭华（我）什么？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齐衡不要和离。

齐衡目光坚定，又重复了一遍。

我这下恍然大悟，连忙挣脱他的桎梏，从他身上起来。

昭华（我）齐衡，你不会……

我在内心坚决否定这个想法。

齐衡认真地看着我，目光温柔而又坚定。

齐衡公主，我心悦你。

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回答，我震惊了。一直以来，我从未想过齐衡会对我动情，他喜欢的女子明明是柔情似水温婉可人的类型，我清楚我自己性格暴躁，说话老是带脏字，得理不饶人，怎么看都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昭华（我）齐……齐衡，你冷静一点。

我瞬间离他远了许多，慌乱地说道。

昭华（我）你，你不应该喜欢我，可能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让你产生了错觉，对，是错觉。我明天就去盛家，替你把这件事说清楚，盛家姑娘一定会理解你的难处的。

齐衡自嘲一笑，说道。

齐衡也许吧。

我对他的变化有些错愕。

齐衡我也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齐衡可我清楚地知道，不是，这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