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不知道仁宗怎么跟赵宗全交代的，待到我送平宁郡主回了齐国公府门口再返回皇宫的时候，仁宗已然安排好了一切，然而他的身体却已经无力回天，我守在他床前侍奉，眼下一片青黑。

仁宗昭华，以后的日子，你好好过，有你伯父照看你，我也能放心了。

仁宗的声音虚弱无比。

昭华（我）阿翁……

我握住他的手，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仁宗我要走了，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保护好你父亲，只留下你这一支嫡亲血脉，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仁宗眼角泛红。

仁宗昭华，你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任性，知道了吗？

昭华（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阿翁，我都听您的，昭华都听您的。

我将头轻轻靠在仁宗手上。

昭华（我）阿翁，下辈子，昭华还要做您的孙女，阿翁一定要等等昭华，等昭华再来孝敬您。

仁宗好，阿翁等你。

仁宗嘴角上扬，眼睛渐渐失去光亮，我怔然片刻，泪水决堤。

昭华（我）阿翁，一路走好。

我平静地为仁宗掖好被子，抹了抹脸上的泪，传了宫人进来，为仁宗照料后事。

赵宗全登基，雍王一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总之是成王败寇。

我被封了昭华大长公主，荣宠更盛，只是削去了朝中权势。

这是仁宗给我最后的保护，我已不在乎那个虚名，只专心在陵墓守孝，做自己该做的事，齐衡全程都陪着我，作为驸马，他也理所应当跟我一起守孝。

昭华（我）齐衡，我失去了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从此，我算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我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只是跪坐着守着棺桲。

齐衡将我抱在怀里，将我的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

齐衡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

我凄然一笑，齐衡，我们一开始就是冲着和离成的亲，你又怎么可能会一直陪着我？

只是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和他辩驳，疲劳和困倦一下子打垮了我，我沉沉睡去。我不知道的是，齐衡心疼地摸着我的脸颊，轻声说了一句。

齐衡白首不离。

日子过得很快。仁宗过世给我带来的冲击很大，我心静了许多。新皇登基开设恩科，齐衡不用再等一年，开春便可再考，我便专心在府中指点齐衡，齐衡也不负所望地中了举。

平宁郡主经此一事对我和善不少，多了几分真心相待，倒像是个疼爱媳妇的模范婆婆。风波过去，一切都变得稀松平常，齐家对我的关怀，让我也渐渐从伤痛里走了出来。

一日，齐衡被平宁郡主叫去谈话，内容正是求娶盛家六姑娘的事宜，穗穗偷听到后回来气愤不已，觉得他们欺侮我没了仁宗庇佑，竟然开始打起了娶亲的主意。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原本一开始，我和齐衡就商量好了，如今也是时候了。

正当我准备摊牌的时候，傅明礼一家从宣州回到了汴京，杀得我措手不及。

昭华（我）倒是忘了，他也该回来奔丧的。

我有些心绪不宁，过了这么久，我的心还是会为这个人的名字掀起波澜。

穗穗面露担忧。

穗穗锦柔公主……也一道回来了。

昭华（我）嗯，我知道的，如今阿翁归去，太后自然是要把锦柔召回来的。

我轻叹一口气，有些烦恼。

昭华（我）这次夜宴，看来是躲不掉了。

穗穗挺了挺胸脯。

穗穗公主，穗穗那天一定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定不让锦柔公主把您比下去。

昭华（我）放心吧穗穗，就算他们回来了，我也不会再犯傻了，都过去了，不是吗？

我勉强打起精神，微微牵起嘴角。

齐衡躲在门后，微微蹙眉。

这个傅明礼，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