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临渊台

今日是正月十五，凡间的上元节，听说各处都在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算来他和她成婚快满一年，以后的日子还长，二人的关系总得有所缓和，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堂堂天帝不来金风殿，实际上是害怕见到邝露——他不敢直视她那双伤心欲绝的眼眸，更不愿承认里面原本盛满的爱意正在零星消散。润玉在金风殿的门口徘徊良久，最终还是踏了进去，可惜练习数次的那句“爱妃可想去凡间赏灯猜谜”，说出口又变成了无端的争吵。

上元节，一个阖家欢乐的好日子，而天帝却在这一天失去了他的上元天妃。

在金风殿那里吃了个闭门羹，润玉只好返回九霄云殿处理国事，夜深还不知疲倦，反而眼尖发现一宗错处，紧急召来几位大臣商议，本是不该见任何人，可月下仙人的仙童硬是闯了进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还请陛下恕罪，实在是因为……上、上元天妃要跳临渊台……”

润玉批在奏章上的“阅”字错乱了笔画，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仙童。“你说什么？”声音虽冷，但颤抖得厉害。

“润玉。”

是她在唤他的名字。

顾不得在大臣前保持天帝的仪态，润玉慌乱地丢下竹简夺门而出。要说这瞬移之术，天上地下没有人快得过修为深厚的天帝了，可润玉还是唤出真身化作应龙，飞上九重云霄腾云吐雾。他一向不喜欢以真身示人，也知晓底下看到这一幕的人会如何议论纷纷，但他必须再快、再快一点。不然，他真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我要走了。”

巨龙怒哮，掀翻了临渊台上的灯盏天柱，润玉是水系体质，唯一与之相克的便是火，可他是天帝，不能有任何弱点，于是他修炼了冷焰，不是烈火却比烈火还要猛烈，青蓝色的冷焰燃聚在润玉周身，引领他从九重天俯冲而下，直直坠入临渊台万丈深渊，龙之真身被临渊台的阴气所侵蚀，霎时撕裂出数十道血口。

一行重臣领着天兵这才匆匆赶到临渊台，他们围着早已哭成泪人的月下仙人，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老夫今天去找缘机下棋，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小露珠，本想追上来打声招呼，谁知她竟是要跳这临渊台啊！！”

“那陛下呢？”将领问。

“也跟着跳下去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大家面面相觑，急得抓耳挠腮，“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可是临渊台，诛神灭魂，我们贸然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啊！”

月下仙人一听，扯着嗓子哭得是更厉害了。“我的大侄子，你赶紧上来啊，你可是忘了当年鎏英病重，魔界群龙无首的动荡？身为天帝，你可不能罔顾天下苍生啊！！”

临渊台万年高寒，台下白骨累累，皆是为天家那些“见不得人”的王权所铺路的石砖。月下仙人的哭喊飘散在阴冷的风中，受到惊吓的众人就好像中了魔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怕的死寂僵持了不知有多久，一团青蓝冷焰蓦地从深渊下缓缓升起，润玉洁白无尘的天帝朝服，因与临渊台的强大咒法搏斗而变得破漏不堪，生生被染成了血色。他轻轻落在临渊台上，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将是天帝最狼狈的一天，但他似乎毫不介意，顶着众人的注目礼，一步两步，想往家的方向走。

只是突然一个踉跄没站稳，单膝跪倒在地，口里直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