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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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花室里走出，踏着台阶，回了房。暗绿色的风衣紧紧包裹身体，笔挺的条纹西裤搭配黑色小高跟，头戴着一顶夸张的纱帽，将面容覆盖但仍隐隐可见左脸下方的一道疤痕；斜肩背着一篓混合试剂包，小心翼翼地取下然后放进抽屉柜。黏腻的汗水沾着发额，取下纱帽，走进浴室，沐浴、更衣，弥漫的水汽、模糊不清。片刻后，她换上浴衣，出了浴室。

普林尼夫人，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从身后传来的那道声音让她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秒，回忆搜取着信息，她回过头来，喊出了那个名字：...诺顿·坎贝尔。

真该不说，您还能记得我，倒是幸运。他说，尽管衣饰并不破烂，可他的脸上有明显疤痕，加之声音低沉，给人的感觉是并不好相处。普林尼夫人——梅莉·普林尼淡淡地看向他，长久的沉默中突然笑了下。那贯穿全身的、漫不经心的、不屑一顾的寒意让时间似乎触动回到了过去。她问，诺顿·坎贝尔，你不是死了吗？

不是疑问。梅莉·普林尼继续道：你的死亡被记者报道过，那场矿难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但实际上只有你活了下来——矿难是你造成的，你总得给自己一个后路，你说对吗，坎贝尔？你的谎言可欺骗不了我。

火上浇油的话语可以随意说出，很多时候人是意识不到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行为，但梅莉·普林尼，是故意的。诺顿·坎贝尔皱了下眉，盯着她看，说：提醒一下，普林尼夫人，话是不是太过了？

几年前你不就这么跟我作对的吗？怎么，现在我选择以同样方式还给你，你还介意上了？梅莉·普林尼站在那，抱臂看他。别忘了你都做过什么，肮脏的老鼠。

…肮脏的老鼠？梅莉，你别忘了，你曾经也是这种身份。诺顿·坎贝尔语气不善，道，光鲜亮丽的生活久了，连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都忘了？

坎贝尔，别想着刺激我。梅莉·普林尼面不改色地说，仿佛在讲属于别人的东西：我可不是个念旧的人。

梅莉·普林尼，你一定要跟我作对是吗？无论过去多少年，你这恶劣根子永远不会变。

看清楚了，究竟是谁先挑起事端。你以为我想和你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诺顿·坎贝尔。还有，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这或许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相逢。但这根本毫无意义，除了无休止的争吵和那些恶贯满盈的言语利器，连好好停下来说话交谈的机会都没有——几年前就是这样，现在看来依旧老成不变。尖锐、挑衅、嘲讽始终贯穿其中。从始至终都非常清楚的一点，不会有能真正平静交流的时刻，是争锋相对的、是冷嘲热讽的、是恶言相对的，是往伤口上撒盐却会笑着说“非常抱歉，但我故意的”，是暴力和极端倾向。

……

……

…混蛋，你是想让我再洗一次澡吗？梅莉·普林尼用力抓起他的头发往下拉与她平视。诺顿·坎贝尔没回应。澡是肯定白洗了，汗水淋漓全身。去你妈的，坎贝尔。梅莉·普林尼心中暗骂道，屈起膝盖猛然踹上他的小腹，扶着他的肩膀往死里掐，掐到发红烙下印记都不肯松手——反正会因此感到痛觉的不是她。梅莉·普林尼面无表情地想道：痛死你算了。…你怎么还不死。直到听到诺顿·坎贝尔传来的闷哼声，梅莉终于愉快地笑着用嘴型比划：活该。

梅莉·普林尼抓着他的手起身时目光扫过混乱褶皱的床单，感觉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她冷冷地看着他：起开，混蛋，趁我还没想弄死你前滚下我的床。

诺顿·坎贝尔意外顺从地照做了，站在床边盯着她。真难得这家伙有这么听话的时候。梅莉默默地看了一眼，心说。

有事说事，来找我什么事。梅莉问道，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浴衣。她甚至都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诺顿·坎贝尔从大衣里掏出一根烟，刚要抽的动作一顿，问，介意吗？梅莉倒没想到他还会自己介不介意，冷哼一声：我要是介意早把你丢出去了。诺顿“哦”了一声，火星点燃，烟气弥漫，他说：大都会打响了你的名号，你的通缉令已经在大都会传开了。会有很多人要杀了你。

…你在担心我？梅莉意味深长地挑眉看他。

坎贝尔“啧”了一声：生态圈，你的代号，尽管大都会那里你只登记了代号，其余姓名身份地址都是作假的——你从一开始就料到会有叛逃的一天、但是大都会根本查不到你？

你想多了。…凑巧罢了。我没这等心思计划叛逃的事，大都会那也没几个人会填真实的信息，少个麻烦总亏是好的。大都会满足不了我的需求，况且那里的东西令我无比厌烦，我会叛逃是迟早的事。梅莉事不关己地解释道。所以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事？坎贝尔，别浪费我时间。

D.M要见你。诺顿·坎贝尔继续道。

什么时候？梅莉神情一顿。

明天。他回答道，你要想好，那人找你没好事，悠着点，我可不给你兜底，大都会的事还没解决完，到时候死了就把你埋了。

梅莉说：想得美，坎贝尔，大白天的别做白日梦了，就算要死也是你死我前头。哦，还有别的事要说的都赶紧说。

纳西瑟维，这个代号，还记得吗？梅莉点了点头，道，记得，大都会的核心成员之一。诺顿闷声吸了口烟，却被刺激得猛烈咳嗽——呼吸道障碍患者吸烟无疑于自杀，梅莉说。他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指尖夹着烟卷微微颤动：纳西瑟维失踪了，在三个月前。直至现在大都会还在寻找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