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也不知是数了有多少个万年，我又入忘川，脚步踉跄，跌跌撞撞，手中的墨色酒壶也被拂到地面上。它骨碌碌的滚，滚出了一串脆响，最后停了，也没了声响。我朝那人看去。啊不，准确的说非人如何能入忘川。我眯着眼看着那鬼，它脚上是一双收的紧紧的白靴。我便顺着目光由下而上仔细打量，那鬼着青色衣裳，手中还盈盈握着一盏微弱火光的灯笼，可它却发出低低的笑声，我心中顿时不快，定定的看着她，她仿佛毫不在意我的目光，渐渐走向我，手中又不知何时多了一碗汤羹，递向了我，我将头偏向了别处，抬手便打翻了那碗汤，她神色也不紧不慢，缓声道:

孟婆“忘了罢，如此，不好么.”

我闻声便低下头苦笑，竟笑出了声:

司酌卿“忘了么，要是如此容易，我又，为什么放不下呢”

她扶我稳住了身形，却传出低低的轻叹:

孟婆“何苦呢，长痛不如短痛，短痛不如不痛。所谓情爱，也不过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两个人相守却又形同陌路罢了”

司酌卿“是吗，若是这样简单，这世上多的是绝情与抛弃了，又何谈那些痴情至终老和甘愿赴死之人呢，那么，情爱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她覆上了我的双眼，我视之所及漆黑黑一片，只听得她柔声一句:

孟婆“哭吧，把你心中的委屈与难过都哭出来，哭给忘川听，哭出来，哭出来就没事了。”

我就一直僵在那，紧攥手心，空气中闻到丝丝的腥味，那血沿着指缝间隙滴答滴答落下，全身开始颤抖，晶莹的液体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来，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吧。

她放开了我，又把那碗汤接了过来，一盅入喉，那滋味可是十分苦楚，一饮而尽后，那个青瓷碗便被我摔了。眼前的不成型枯骨和黑殷殷的宫殿逐渐由模模糊糊变得极其清晰时，我的身后又传来声音:

孟婆“孤魂野鬼入轮回，前缘往事皆抛遂。”

我身后的孤魂有的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也有从我身边悠悠飘过面带喜色接过汤仰头喝下去过了桥，还有哭哭啼啼的不要忘却前尘往事，我愣愣的看着这喜怒哀乐，又突然被拽住了衣袖

孟婆“我是孟婆，你道前世皆苦不得善终，而如今，你是谁”

司酌卿“我....是谁”

那孟婆又问:

孟婆“为何，跳入忘川”

司酌卿“...为..何”

孟婆“生前可还有愿”

司酌卿“无愿”

孟婆“死后可还有悔”

司酌卿“无悔”

孟婆“可愿坠入阴阳轮回不入人世.”

司酌卿“...我...愿意”

这最后一个答案我迟疑了如此之久，却还是回答了愿意，是为什么.

我仿佛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物是人非，过往种种皆为云烟.我所念之人不在梦中，早已陷入别的温柔乡.

他告诉我，别再等了.不值得.可值不值得我自己不应该是最清楚的么，我梦了那么久，也是该结束了，失望攒了那么多，也攒够了，无一不是锥心刺骨，针针见血.

也该受够了.够了.但是要我突然放弃就觉得没了活下去的原因.

司酌卿“他从未尝到相思之苦，是我替他受了.可我想我还是不甘心的.”

司酌卿“我想他记得我，记得我的好，记得我的坏，可他说在下一身狼狈，别浊了姑娘的性子.”

司酌卿“他那样想想远离我，这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也是有所终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你隔岸观火，却又不救火.”

“桃源，追上你好难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从不愿意停下来等等我.”

“如梦假期，伊人将至.”

“小娘子可愿与吾温酒煮茶，共话桑麻，携手同看十里桃花.”

“于我来说，在你之前不曾有，在你之后不再有.”

“九州之内，有我护你周全，天下人负你又何妨.”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什么，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你快回来好不好”

“这几剑下去，我欠你的...就都...两清了.”

“别碰我！...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不是...明明...”

“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