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医院里。

平次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待在新一身边的兰和有希子。

“诶，是平次啊。”有希子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看到平次，松了口气。

“阿姨，您别太劳累了。”平次看见有希子一脸的疲惫，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有希子叹了口气，这几天的担惊受怕让她觉得一下子老了几岁，但比起兰，却还是自愧不如的。

“我哪里劳累了，反倒是兰，”有希子望着全神贯注的兰，声音中满是心疼，“这孩子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让她去休息也不肯，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呢？”

平次皱起了眉头，上前喊了一声:“兰。”

兰回过神来，看着平次微微笑了一下，果真眼圈黑了一圈，长发贴在脸颊两边，显得有些凌乱，身体瘦了许多，衬着雪白的衣服更显得苍白瘦弱。别说是新一，连平次这个朋友都开始有些不忍了。

“服部，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兰的声音微弱，有些空洞无力，平次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兰，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平次担忧地说，“你本来就受了伤，这样一直劳累不注意身体，工藤还没醒来你自己就先撑不住了，还怎么照顾他？或者等工藤醒来知道你这样，不是故意让他自责担心吗？”

兰看着新一的脸，没有说话。

有希子急忙顺着说道:“对啊，兰，平次说的有道理，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行呢？你可是要做我儿媳妇，将来要给我生孙子的人啊！”

“阿姨您胡说什么！”兰的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多日来的痛苦和积郁暂时一扫而空。

“再说了，平次已经好多天没来看新一了，就让他们两兄弟叙叙旧，我们母女俩先去休息一会儿，怎么样？”有希子边说边推着兰往门边走。

“平次啊，新一就交给你了知道不？”有希子向平次眨了眨眼。

“阿姨你们就放心吧。”平次有些哭笑不得，连日侦查案件一直紧绷的心情似乎松弛了不少。

工藤，你妈真是.......

兰就这样被有希子连哄带骗地弄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新一和平次两个人，一下子安静起来，除了医用仪器滴滴的响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平次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新一苍白的被氧气罩覆盖的面孔，心情又沉重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工藤啊，井边上吾已经被我抓到了，怎么样，效率还是挺快的吧？”

“谁能想到呢，你曾经救过的那个小女孩的母亲，竟会与井边上吾有这样深的渊源，这就是所谓因果报应吧，哈，真是好人有好报。”

“真是的，本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把井边上吾抓捕归案，没想到到了最后却还是沾了你的光，这么轻松就解决了案子，到头来还是败给了你，就不能让我骄傲一回吗？”



“他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事，基本上与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也许过不了多久......在你醒来的时候，法院就会对他和井边太郎以及江源恒东的其他成员提起公诉。”

“只是......我不能亲手杀了他，不能替你报仇，真是对不起.......工藤......”

平次自顾自地说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将憋在心里好多想说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有些话，是不能告诉和叶的，因为想保护她，不想让她担心，也不能告诉普通朋友，因为没有互相信任到可以毫无保留坦诚相待。果然，只有生死之交才是最懂自己的那个人。

只是，一向喜欢和自己开玩笑的这个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复自己，无论自己说多少，他都一声不吭，甚至没有睁开眼看着自己，只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

“怎么不说话呢.....工藤，臭小子，这可不像你啊......”

平次说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嘶哑了，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哽咽。

他握住了新一的手，新一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正常人的体温，让平次一阵颤抖。

平次深深地低下了头，低声说:“真是的......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控制不住自己，说不定就会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兰了.......”

“混蛋，快醒来啊，你不知道兰有多难受么？”

“算我求你了......”

门外，兰倚着墙壁，脸颊上一片濡湿。

平次埋头处理了厚厚一摞文件，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一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连午饭也没有吃，怪不得肚子一直饿得咕咕叫。

正当平次准备放下活去吃饭时，一个警员走了进来。

“组长，有一位小姐找你。”

平次闻言挑了挑眉，想起津川樱来这里的情景来，无奈摇头:“怎么都来找我？这次又有什么事？”

“组长.......”警员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她说她叫毛利兰。”

难怪看到她有一种熟悉感，这不是工藤组长舍命保护的女友吗？警员暗想。

平次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顾不得吩咐什么，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会客厅，一身白衣的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美丽的女子此刻眉眼憔悴，身形瘦弱，目光中却不改那份若有若无的坚定。

“兰？”平次一走进来便急急地喊，“你怎么来了这里？”

兰站起来，勉强微笑:“怎么，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那倒没有......”平次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的石头落下去了大半，“不是工藤出什么事了吧？”

兰轻轻摇头，“新一没事.......我来......是为了我自己。”

平次深深蹙眉，表示不解。

兰重新坐下，平次也只好一言不发地坐在她旁边。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会客厅里陷入了难耐的沉寂。

平次终于首先忍不住了:“兰？”

兰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平次的眼睛，那目光中透出的清明和坚定让平次一时间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服部，”兰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虽柔却不容置疑，“我想听，真相。”

平次愣了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不由得表情僵硬了，心沉到了谷底。

“兰，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平次想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

“几天前，”兰沉静地说，不急不躁，“你来到医院里的那次。”

“我清楚地听到你在新一床边说了什么。”

平次回想起那次说过的话，心中后悔万分，暗叫不好。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于是这些天我问遍了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包括朱蒂，黑羽，宫野，目暮警官，工藤叔叔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只有工藤叔叔对我说，他已经听你交代了一切，但答应你不会告诉我，所以怎么也不肯说。”

“事到如今，服部平次，你还想蒙混过关么？”兰笑得有些狡黠，眼底却一片悲凉。

平次躲闪着目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处理.....兰你先回去吧......”说着起身逃避似的向外走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兰没有出声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是这样让平次心中更加慌乱。

“是新一吧。”平次走到门前的时候，兰忽然说道。

平次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是新一让你一直瞒着我，瞒着我一切，是么？”不知不觉，兰的脸颊上已经爬满了泪痕，泪水长流，声音却毫不颤抖，平静坚定。

“新一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要一个人承担，宁愿自己万劫不复也要保护重要的人。”兰轻轻地说着，目光中的温柔满得要溢出来。



“我知道，新一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我也知道，我这些年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过分，”兰的声音越来越低，平次的心紧紧揪了起来，“也许我根本就不配站在他身边。”

不是这样的啊，兰！

平次心里早已在呐喊，拳头紧紧攥住，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喊出来。

“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无论有什么事你都会站在他身边，这些年多亏有你，新一才能撑这么久。”

“作为他的朋友，难道你真的忍心看他把一切隐藏起来，把自己的心鞭挞得伤痕累累，在无边的黑夜里一个人忍受折磨？每次看他这么痛苦，我知道你一定是最难受的一个不是么？”

“新一是那么固执的一个人，我知道他就算.......就算死也不会告诉我他认为会伤害我的事。”

“可是我想知道啊，服部！”

兰突然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用手紧紧捂住了脸。

“想了解他，想替他分担，想承担本该我自己承担的一切，想跨过拿到沟壑和他紧紧相拥，想让他再也不想听到你亲口说出新一他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