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从兰的脸上褪去,她低下了头。过了好久,才缓缓说出一句:“如何原谅?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以爱人的身份,还是以仇人的身份?”
“......他一直在等你啊。”
园子对自己说出的话微微一惊,多么熟悉的话!
他一直在等你啊。
——她一直在等你啊。
没错,这句话本是七年前自己为了兰而对新一说的话,没想到,七年后,一模一样的话,同样从自己嘴里说出,却完全调换了对象。
想到这儿,园子不禁苦笑:新一和兰,你们这一对被命运捉弄的鸳鸯啊,可真是急死累死我们这一帮朋友!
“兰......”园子看着发怔的兰,轻轻呼唤。
“园子,不要逼我......好吗?”兰微微哽咽。
“没有人逼你,兰,”园子轻轻搂住她,“知道为什么你能打得通我的手机吗?”
兰泪眼看着园子,目光迷惑。
“因为,我跟和叶约好了,谁都不许改号码,”园子说,“我们就是怕你回来后,找不到我们啊......”
兰愣住了,顿时,一股暖流涌进心田,这是她五年来从未感受过的,真正的,无私的,不带功利色彩的,没有任何杂质的友情啊!
“所以说啊,兰,”园子抚摸着兰的头发,“没有人逼你,大家都在等着你回来,并且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对不起......”兰喃喃道,抱紧了好友。
“兰,你没有错,不用向任何人道歉,你只是选择了自己的路罢了,”园子的声音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所以,兰,遵从自己的心吧——那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兰最终还是没有给和叶打电话,虽然和叶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虽然兰知道和叶为了自己也绝对不会改号码,但在饭店时兰听说和叶与服部快要结婚,知道他们现在一定如胶似漆。和叶知道自己回来后一定会告诉服部,而服部和他是兄弟,也一定会告诉他——
总而言之,自己还是不想也不敢去面对他。兰想起了园子说过的话,不禁自嘲。这,真的是自己内心的选择吗?
兰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无论如何,有一个地方是自己一定要去的。
兰走下公交,站在了这个地方。
一片片黑色大理石雕成的石碑,每块碑上都镶嵌着死者生前的遗照,有的在欢笑,有的一脸严肃。偶尔几棵大树上停留着一两只身穿丧服的乌鸦,难听的叫声在空无一人的墓地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兰蜷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穿过一座座墓碑。不小心碰到了一座,顿时,墓碑的寒意透过兰单薄的衣衫,传遍了全身,让她直打了个哆嗦,一身冷汗——她从小就是怕鬼的,这种地方她以前更是一点也不敢接近。
兰回想起了小时候去墓地探险的事——
“新一,我怕!”兰蜷着身子,躲在新一身后,两手抓着新一的肩膀,瑟缩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切,有什么好怕的?”新一倒是满不在乎,他不屑地白了兰一眼。
“可是......万一有鬼从坟墓里钻出来,怎么办?”兰想象着可怕的情景,吓得浑身发抖,想哭却又怕被新一骂,只能蹲在地上小声地抽泣。
兰那既委屈又可爱,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是才刚刚十岁的新一都情不自禁地怜爱起来。
“好了好了,”新一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她,轻声安慰道,“兰别哭了好不好?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又站起来,故意做了个很帅的Pose,一脸灿烂的笑容,让小女孩不再发抖:“不要怕哦,兰,万一有鬼的话,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声音稚嫩,却充满了坚定;小小年纪,已有了保护自己心爱女孩的心。也许,连新一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这个女孩的。
“不要怕,兰,我会保护你的!”没错,从小到大,无论是小学,国中,还是高中,不论年龄怎样变化,相貌怎样变化,校服怎样变化,场景怎样变化,他总是在对自己说这句话:“不要怕,兰,我会保护你的。”说话的语气,永远那么温柔,令人安心;脸上的笑容,永远那么灿烂,温暖人心。
兰想自己真是一个傻瓜,他说会保护自己,自己居然也傻傻的相信了;他说不要怕,自己居然真的不再害怕;他说拼死也要回来,自己就无怨无悔地等了他两年。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但他的确从未食言,为了保护兰,他骗了她两年;为了保护兰,他不惜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的心。
兰真的好怀念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他们在初升的朝阳下一起上学,在落日的余晖中一起回家,路上不时的吵几句嘴,宁静幸福,毫无隔阂。
你真的会一直保护我吗?
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