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柒

这个女人……眉眼间的疏离和苏深仿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对女孩笑了笑，不见得有多友好，只是虚浮的礼貌做足了而已。

余韫您好……

错愕归错愕，做人最基本的礼貌，余韫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苏母我是苏深的母亲。

苏深的姐姐足足比他大了十岁，他的母亲的话，少说也有五十好几了，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

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余韫还是在纠结该怎么称呼才比较礼貌。

苏母方便和我谈谈吗？

她还没做好见父母的准备……所以，可以拒绝么？

余韫很害怕苏深的母亲，因为她浑身上下的雍容华贵，仿佛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不擅长应对陌生女人。

社交恐惧症犯了怎么办……

不过，谁让她是苏深的妈，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毕竟第一次见面，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余韫方便的……

H市是作为Z省的省会城市，是个人口密度很大的城市，即便现在早高峰已经过去了，马路上仍旧很拥堵。

余韫坐在一辆黑色的大众辉腾后座，旁边就是苏深母亲，前面还有司机驾驶……她很想感叹一句，“万恶的资本家呀”。

她觉得浑身都不太自在，要是有苏深在……就好了……那个混蛋，居然不告诉她……

还好她今天穿的很正经。

不过，没化妆……

车子在离大学城不远的一家咖啡店停下了。

女人优雅地翻着菜单，与对面不知道如何开口而紧张的余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苏母一杯常温拿铁，你呢？

她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孩，却是在向服务员点单。

余韫焦糖玛奇朵，谢谢。

咖啡很快就上来了。

而两位女性，都不约而同地静默着，没有一个人率先打破平静。

余韫和她，唯一的联系也只有苏深，而苏深，本就是一个沉默的存在。

苏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女人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怎么问出来比较委婉。

不知道为什么，余韫脑子里居然会在想小言中经常会出现的情节。

男主母亲：这是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女主震惊，眼含热泪：不，阿姨，我爱他。

男主母亲（挑眉）：怎么，还嫌少？

女主深情款款：阿姨，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男主母亲（微怒）：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还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你和XX是不可能的，没有结果的！

女主：我爱他。

男主母亲怒甩下有一张支票离去，徒留女主在咖啡店里哭得肝肠寸断。

余韫想着想着有点出神。

不过，像苏深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出来的女人，应该不至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侮辱余韫的人格吧……

而且，虽然她家不像苏深家这样大富大贵，也算是有点小富，她不算是灰姑娘吧……

但是，毕竟，人不可貌相，万一苏深母亲真的这样做了，她也得先想出对策——我爱他。

余韫妈……不是，阿姨……伯母？我对苏深是真心的，多少钱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举止端庄优雅的女人对于她各种好笑的称呼并不介意，只是淡淡笑了笑。

苏母叫我夫人就好。

她的手没有中年妇女的粗糙，反倒比余韫的手还光滑细腻。

指甲均匀地涂着纯粹的雾面灰，捏起银质的咖啡匙，慢慢搅着面前的摩卡。

余韫嗯，好的，夫人。

苏母我想问问你，你觉得……苏深爱你吗？

这个优雅的女人是这样一针见血，一个问题就让余韫原本就不太安定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

就算她已经如愿和苏深在一起了，做过所有情侣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了，可是，这个问题，她自身都在逃避。

她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同意，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女孩面前放着的焦糖玛奇朵纹丝未动，她开始不安地搅动着咖啡，把上面精致的拉花搅成了一团，看不出之前的图案。

余韫夫人，这个问题，您不应该问我，应该亲自问苏深。

女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放下了手中的匙子。

苏母你应该知道，我同苏深之间的关系……很冷淡，他单方面对我这位母亲冷淡。

一般的母亲对于孩子的疏远至少会有点难过或者悲痛，而她却这样淡然地告诉了余韫这样一个外人，看来，这位夫人并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只是苏深单方面对她冷淡。

豪门中的亲情，不堪一击。

苏母甚至，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叫过我一声妈妈，很小的时候，就称呼我为母亲了。

余韫夫人……冒昧地说一句，这样的情况，并不是苏深一个人造成的……

甚至，作为一个没人爱的孩子，他根本没有任何过错。

女人淡淡地点了点头。

苏母所以，就算我去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答案的。

苏母可是，他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和他父亲一样，根本不可能学会爱一个人。

余韫只要我爱他就够了。

苏深母亲喝了一口咖啡，神情里有不可忽视的压迫。

苏母你们现在还小，可以信誓旦旦地说爱，但是乌托邦式的爱情，只存在于理想当中，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余韫即使残酷，但仍充满希望，不是么？

前路未知，前途渺茫，可是，只需一人常在身旁，再苦再累，也不会失去希望。

苏母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是，你没发现吗？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他很多习惯都变了。

比如，会翘课陪余韫过生日，会为了早点与她见面而把本科用三年读完，然后转校，会为了迎合她的喜好，喝一些他以前从来不碰的饮料……

余韫我觉得，人都是会变的，他变得开朗了，应该是好事。

苏母对，我感激你让他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但是，他现在只是迁就你，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

这是事实……

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