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亦相处,将心托于她

安南答应保下司徒简，事实上，也 只能是给司徒简出了一个馊主意：跳湖。那时，初春料峭，湖面还有一层薄雾，应着粼粼的波光，如梦似幻。但是，如梦幻般的湖水依旧还很冰凉，重伤未愈的司徒简跳下湖后，理所当然地得了重病。重伤未愈，又寒气入体，终日烧得稀里糊涂的他，被老鸨扔到了后院的柴房，任他生死。毕竟这里只是一个让人享乐的销金窑，不过是一个小倌，也只能令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然　　而，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他如此就丧了性命？且不说她曾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就说这跳湖的馊主意也是她出的。于是，她偷偷的给他送饭送药，希望他早日好起来。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安南所希望的那般好起来，司徒简的病却是越来越重了。

　　          在破旧的柴房里，茅草盖着的屋顶，屋外正下着雨，透过破陋的缝隙漏下来，滴答，滴答。初春乍暖还寒，屋内只有煤油灯灯火摇曳，隐隐约约的照映出两具相拥的身体。

　　         朦朦胧胧中，司徒简似乎醒过来了。他动了动身体，感觉到了贴身的冰凉，他舒展了应身体不适而一直紧皱的眉头，舒服地发出一声谓叹。但是脑中白光一闪，之后猛然惊醒，微微撑起身体，才发觉是安南将自己浑身都净湿透了，抱着他，贴身给他降温。

　　         他立刻清醒，猛地抬手想推开她。然而，他使的力气越大，她贴得却越紧。其实重病中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而她又不松手的紧贴，他暗暗叹了口气，无用功的挣扎，他终于妥协。他感受到了她柔软的身体正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甚至感觉到了她的心脏在砰砰地乱跳。又或者，那凌乱的心跳，其实是他的。此时此刻，他已无法分辨那砰砰地心跳声是属于谁。

　　         其实，他很想骂她，骂她不知廉耻，不懂自爱。可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唯有眼角的那抹湿润，泄露了他的情绪。他逃避般地闭上了眼睛，似乎不见为净，却没有看到在昏暗的煤油灯灯影中，她注视他时眼睛内流露出的光彩，仿若手中怀抱的是稀世珍宝。

　　        也许是老天垂怜，也许是安南的方法起了效果，司徒简的病终于是好了起来。

　　         安南喜不自胜，亲自到小厨熬了几个小时的乌鸡银耳汤，给司徒简送来。他坐在柴房的一角，抬头对着她那双因欢喜而更显明亮的双眸，鼻尖是萦绕着的乌鸡汤的清香，他的心头不惊一动，但面上却是淡淡的，的没有任何表示。然后开口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收起你的同情心，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好。”

　　         她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此话，怔了一下，低垂眼眸，尴尬地放下了举着勺子的手，忽地笑了笑，似嘲般道：“你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呢？大家不过都是苦命人罢了。”她抬眸看了看司徒简，继续道，“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怕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平白害了你一条性名而已，毕竟”她顿了顿，“跳湖这个主意是我所出。”

　　        至此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依旧会对他又所照顾，他也依旧脸上淡淡的。

　　        原本以为，他们的生活都会这样平淡的走下去，直到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安南将自己这些年的全部家当等打成了包袱，然后约了司徒简在青楼后门见面。他如约而至。安南把包袱给他，接着开了青楼的后门，让他远走高飞。在她看来，这个冷漠的少年不应该困在这销金窟，“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她能做的，仅仅只是用这些年自己积攒的财务，送予他。

　　        在那个没有任何光亮的幽暗的胡同里，司徒简兴奋地走了几步，手在衣服中狠狠地搓了一把衣摆，蓦地停下脚步，回头，问：“你不和我一起走没？”

　　       安南软若无骨的倚着门框，听问此话，在幽暗的夜色中，手指紧紧地绕着发梢。和我走，多美的三个字呀，可是她连答应的资格都没有，毕竟注定有人要承担责任。然后歪了歪头，笑得花枝乱颤：“不了不了，我是个蛋小鬼，怕苦怕累也怕穷，现在跟着你呀，没有好日子过的。”正说着，忽然别过脸去，胡乱地摆了摆手，低下头，压住哽咽到，“等你哪天功成名就了，要记得来接我啊”。说完，转身就往里走，散开的裙摆宛如一朵盛开的昙花。

　　        司徒简抿抿嘴，伸出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他眼睁睁看着安南关门，忽然，脑子里还没有想明白，下一刻，他的手已经快过思考抵在了门上。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织锦”没有任何的犹豫，安南关上了门，她怕多犹豫一秒，就会奋不顾身和他走。然后，背靠着门，任泪水流了满面。

　　         门外，司徒简看着已经关上了的门，将拳头放在心口，一字一顿地念了两个字：“等我。”

　　          月亮从云层里露了出来，一个拔的身影越来越长，月光洒一路的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