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实。在你醒来以后，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梦想二字。”

        人不可能一直逃避现实逃避很久，也不可能掩盖一个事实一辈子。而现在，需要季杨杨去面对的问题是，他想告诉陶子，在许久以前，他就无法再继续他的梦想了，那个飞驰张扬的男孩，成为了一个留在旧时的影子。可当这个伤疤真的被赤裸裸地掀开了，却只能留下血淋淋的痕迹。季杨杨他总想着再过一段时间，等陶子想起更多他们相处的过程后，就会发现除了赛车以外，他们还会有其他的回忆，她还可以爱上不会赛车的他的时候，他再告诉陶子这件事情。他尽力地给陶子创造更多的甜蜜，他在害怕，害怕因为没办法赛车而失去陶子对自己的喜欢。所以季杨杨开始询问两位僚机如何行动。方一凡说“女孩都喜欢惊喜，那啥，你们恋爱纪念日快到了，给她来个惊喜怎么样？”林磊儿附议“对，陶子虽然不说，但笛笛每次给她炫耀我的惊喜她都很羡慕的。”方一凡和季杨杨听完都不由嘴角一抽，磊儿的惊喜么？呵，也只有王一笛觉得浪漫了……“咳，不管是那种女生，面对适当的惊喜，都会很喜欢的。”方一凡回到话题“唯一难办的就是……她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你看英子啊，我跟她求婚的时候呢，就是给她摆了个巨型乐高，磊儿就是送王一笛一出别开生面的物理实验，反正怎么隆重怎么来。”季杨杨垂下眼睑“可是，陶子可能是喜欢我……开着赛车……怎么办”突然低沉的语气让三个人都愣住了。方一凡重重地拍着哥们的肩膀，久久没有说话。磊儿冒出了一句：“你这几年每一年什么节日都给她买礼物，到时候你们可以一件一件地拆，让陶子感受一下幸福呀！”杨杨脸色开始好转，“真的可以么……她会不会不喜欢？”方一凡啧了一声，说“你有这个心就能顶很多东西了！”

        于是季杨杨开始暗自准备给陶子一个惊喜。那天陶子被英子和王一笛支出去逛街，季杨杨在家里准备了很久。陶子一回家发现一片黑暗，还有点奇怪，突然脚下就是一层层亮起的灯光，灯光的尽头是季杨杨捧着一个巨大的花束，微微一笑。陶子有点窒息，“杨杨……”“我其实没有特地隆重地为你过过什么有仪式感的节日，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恋爱纪念日是这样，你生日也是这样，老是让你糊糊涂涂地过纪念日，唯一想好好办的求婚，还……一塌糊涂。我，季杨杨在这里跟黄芷陶说，我十年前牵她的手，是因为太喜欢了，没办法放开。十年后，我不喜欢黄芷陶了，因为我爱那个把我放心尖上的女孩，爱了她很久，也打算好了一辈子。”季杨杨趁着陶子发愣，一口气说完了告白。陶子开始眼圈泛红，用手捂住嘴巴。季杨杨走近她，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就像第一次两人因为心理辅导的拥抱一样，像两个拘束的少年，慢慢靠近彼此的真心。季杨杨在陶子耳边呢喃“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想起我那么敷衍我们的纪念日，如果你想不起来我还要告诉你，那真是太亏了，我就该不告诉你，然后，一辈子对你好。”“季杨杨，你怎么这样”陶子用哽咽的小奶音撒娇似地说话。“我不仅这样，我还准备了别的。”季杨杨狡黠一笑，拉起陶子的手走向一个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包装。“这个是你睡着的第一年的生日礼物，那个时候叔叔阿姨有点生气，不让我去见你。我那段时间有点不好过，后来我妈带我出去散心，我看见了一个银作坊，进去做了一条项链给你，是个小桃子，回来以后送到了首饰店，让人帮忙镶了一颗小粉钻，就是桃子做的有点丑，你不要嫌弃。”季杨杨拿起一个粉色的礼物盒，此时是云淡风轻，但那个时候他过得怎么样其他人都心知肚明。陶子已经不能说话了，泪流满面地拆开礼物盒，一个不成形状的桃子在尖尖上闪着粉色的光芒，看上去有点好笑，但是两人都笑不出来。陶子知道她生日就在出事后不久，季杨杨那个时候肯定是伤还没好，撑着做出来的。季杨杨帮陶子轻轻拭去泪水，拥着她坐在地板和她一个个地拆礼物，陶子靠在他肩上，听他讲每一个礼物的来源，有些心酸，有些幸福。她终于还是确信了，季杨杨爱她。而季杨杨也在讲述中，找到了心灵的寄托，多日来的忧思，此刻都随着相依的两人弥散开来。

        可是现实还是有面对的那天，那天陶子在看专业书找记忆，季杨杨在工作，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陶子和他在图书馆学习时的安静美好。季杨杨还是那样，对一件事专注起来，就可以忘掉很多东西。陶子也还是那样，专心致志地学习，的之余，还可以看分心看看旁边的少年郎。她偶然一瞥，看到了汽车的制造图，陶子并不清楚他现在的工作，更不知道现在的季杨杨是汽车制造的业界名人，还以为他在看最近的新车配置心里发痒想试试，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又心疼，季杨杨还是惦记着他的车，这段时间把他憋坏了吧，照顾自己，不能去玩车。陶子开始露出甜甜的笑，要不……我也准备个惊喜？陶子暗想着。她开始找拥有最新型赛车的赛车场，避开了英子她们悄悄准备，她怕英子担心她劳累告诉季杨杨，到时候就没法给惊喜了。她找了一个日子，把大伙召集起来，说，“咱们好久没一起去玩了，我前一阵子找到一个地方，咱们去逛逛。”英子惊奇“你居然不告诉我悄悄准备了？不够义气！”“哎呀，我怕方猴太精明破坏了我的惊喜嘛！”陶子连忙解释。季杨杨则在一边轻轻揉陶子的头说，“是不是熬夜了，傻丫头。”引得众人翻白眼。陶子也是那个时候突然注意到刚刚开车的是磊儿和方一凡，杨杨却陪自己坐在后座。“你不用担心我，你开车就行，我和英子坐后面也没事。”在车上的人听到这句话都陷入了沉默。陶子这时注意到了季杨杨握住自己的手的力度很大，她开始有些狐疑，当初自己出事的事情她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杨杨会因为我在车里所以格外担心么，那个时候陶子没忘深处想，但是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隐隐地担心。“那啥，陶子，咱们先等下去哪吃饭啊？”方一凡主动岔开话题，大家顺势聊下去不给陶子思考的机会。直到到达了目的地，陶子向杨杨甜甜的一笑，说“那天我看你在看车型配置，想着最近出了款新车，带你来练练车，也给他们展示一下高端操作嘻嘻，我找了好久才在北京找到一家上了新车的俱乐部，去试试吧杨杨。”季杨杨有些僵硬，慢慢地向车子走过去，方一凡拉住杨杨，担心地看了一眼他，杨杨看向一旁办手续的陶子，说，“试一下吧，没准会因为陶子醒了，我也能好了。我不想让陶子失望，而且……我真的很久没碰过驾驶座了。”方一凡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去吧，别勉强自己，受不了赶紧出来。”杨杨走到车门前，看了一眼陶子，她在远方默默注视着自己，笑容灿烂就好像几年前每一次赛车前看到她的样子，永远都在守护自己，杨杨对陶子笑了一下，进了主驾驶座椅。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开始剧烈颤抖，她用手捂住胸口，“杨杨……”陶子喃喃说到，走向车子，她突然不希望季杨杨赛车。季杨杨坐进驾驶座，心脏就开始剧烈疼痛，他喘着气用手握住方向盘，左脚开始踩离合器，可是他一直没办法呼吸，他耳边又开始出现幻听。另一边方一凡发现季杨杨久久不能发车，心里更是担心，开始跑向季杨杨的车，发现陶子也往杨杨的方向走，一时间大伙都冲上去围住车。方一凡看见季杨杨趴在方向盘上，赶紧拉起手刹，把他拉出车里。陶子哭着跑过来，“杨杨……你别吓我”陶子跪下来，抱住季杨杨的头，用膝盖枕着他的头，让他好受点。季杨杨不断喘着气，恍惚间听见陶子哭了，叫着他，他尽力说出一句“陶子，别怕，别怕。”别怕，我在。别怕，不会再让你有事了。陶子，别怕……陶子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一切，脑海里闪过应激障碍四个字，眼泪终于还是憋不住了。速度的快感是刻进他生命里的东西啊，陶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她其实一直都不算喜欢季杨杨赛车的，他追求梦想的样子很美好，但是她在担惊受怕的比赛过程里也很难熬。但是为了季杨杨的梦想，她一直也忍受着，适应着他带给自己的惊吓。陶子爱的是季杨杨，她现在已经非常明确了，哪怕记忆没能完全恢复，她也知道，自己爱季杨杨，于是，才爱他的一切。思及此处，陶子紧紧握住季杨杨的手，说，“我不怕，我知道，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