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看到黄芷陶还是郁郁的样子，季杨杨拍了拍她的头：“唉，你还想呢。我爸妈还不知道会不会同意我开赛车呢。我之前跟我爸讲，他差点儿没跟我吵起来。”

“那你以后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呗。”季杨杨说，“晚上回去和他们聊聊。你也和你爸妈啊或者潘老师聊聊。”

季杨杨回家的时候，刘静刚好把菜端上桌，他赶紧放下书包，走过去：“妈，你怎么还干活？爸人呢？”“在厨房呢。”刘静指指厨房的方向，“一回来就进去了，说要让你尝尝他的手艺，刚和你方叔叔学了几道，就想显摆。”

正说着，季胜利正好把最后一道菜端过来：“杨杨回来了，快坐下吃饭。”

刚坐下，季胜利清清喉咙：“今天有几件大事说一下。”刘静垂下眼睑，只是吃饭不说话，季杨杨茫然地看着他们，以为他是要说期中考的事情。

“刚刚我之前申请区委的结果出来了，没有选上。”季胜利顿了顿，看到儿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接着说，“下午我请了假，你妈妈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的确是乳腺癌。”

“医院方面说是早期，只要积极治疗，痊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医院方面建议手术治疗，也可以化疗或者靶向用药，可能会有副作用，而且还会很辛苦。杨杨，你怎么想？”

果然，还是。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季杨杨听到季胜利的话，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季杨杨深吸一口气：“你们怎么想？”

“你妈妈更倾向药物治疗。”季胜利看了儿子、妻子一眼，“但是我倾向手术，化疗太辛苦了。我们觉得你已经是大人了，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静抿了抿嘴，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季胜利察觉到妻子的动静，伸手拦着自己的妻子。

季杨杨看着自己的父母，微微吸气吐气：“我听你们的，不管怎么样，我陪你。”

“妈，我明天就去把头发剃了，你化疗，我就陪你光头。你可是我妈，光头也是最漂亮的。”

第二天，季杨杨真的顶着个光头去了学校，戴着个帽子，引得方一凡跑过来问东问西的。季杨杨被他弄得烦的不行，差点儿又想揍人，但是还是起来拿着本练习，去找黄芷陶问题目。

季杨杨到尖子班的时候，恰好见到黄芷陶和乔英子兴奋地在位子上聊天，于是让一个原来认识的同学叫他，自己就在门口等着。

“杨杨，你这是什么新造型？”

季杨杨看着眼前的浅笑倩影，没有说话。黄芷陶像是意识到什么，安抚一般地拉着他的手：“啊，还好吧？”“还好，早期，能治。”季杨杨说，“只是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了，我爸今天送我妈去医院了。”

黄芷陶不知道怎么安慰季杨杨，只能说：“刘静阿姨会没事的。”她现在才发现，在悲剧面前，人的言语和所能给予的关心是多么苍白。

“我没事的。”季杨杨拿出手中的本子，“还得好好学习呢。”黄芷陶舒了一口气，说：“我看看。”

给他解答完题目，黄芷陶靠在栏杆上：“刘静阿姨这事儿，英子要知道估计要担心了。最近英子南大夏令营申请上了，好不容易开心一点儿了，我怕她又难过。”“对了，还没问你呢，你夏令营怎么样？”“我？我也申请上了。”季杨杨看着自己心上人有点儿羞涩又坦荡骄傲的样子，被生活磋磨的心稍微被安慰。

“不过，她还没跟宋老师说，估计还有硬仗要打呢。”黄芷陶忽然想起自己闺蜜的真正“敌人”，忍不住为她担心，“怎么办呢？”季杨杨拍拍她，刚想说什么，上课铃忽然响了，于是两个人只能互相拜拜手，各自告别了。

第二天，乔英子一大早就来了学校，一脸丧地靠在位子上，一看到黄芷陶到了，立马冲过来抱着她：“陶子，我完了。”

“怎么了，英子？”黄芷陶放下书包。“我和我妈吵了一架。”“因为冬令营？”“不全是，她不让我去，我话赶话就跟她吵了。”

看着自己好朋友愁眉苦脸的样子，黄芷陶忍不住心疼，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为她做什么。

一连串的糟糕的事全都集中在高三这一年爆发，黄芷陶甚至不知道就是是因为高三原本就是糟糕的，还是只是因为糟糕的事发生在了高三。

黄芷陶一回家，就看到自家舅舅一脸严肃地坐在客厅，她忍不住打趣道：“咋了，舅舅？当门神呢？”

“陶子，你过来，我们聊聊。”潘帅摆摆手，示意她过来，“冬令营的结果也出来了，你怎么想的？”“什么怎么想的？”黄芷陶被自己舅舅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又疑惑他的问题。

“就是关于志愿，这个学期也过半了，高三过的可快了。你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吗？”潘帅看了看自己侄女，陶子一直是一个心里很有数的人，就像她处理她和季杨杨的关系这件事上，虽然老看到他们在一起，但是两个人成绩都没下降，还都上来了，潘帅也没理由找他们麻烦，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只是就是因为心里有数，小姑娘从来不争不抢，也不要求别人什么。

潘帅和他姐姐陶悦是同母异父，他这个姐姐也是心里有数，当年结婚也是说结就结，去非洲也是说去就去，他心里没少腹议过他姐姐姐夫，所以对这个侄女也是能帮就帮，简直把她当半个女儿。只是也许是因为父母从小不在身边，同时又一遍一遍地被告知他们是伟大的无国界医生，使得这个女孩很少表达自己的愿望，现在似乎已经不会了。

“我不知道，”黄芷陶往沙发后面靠，移开视线盯着茶几上的苹果，“现在可能想先读医吧。”“你是真想去吗？”

“还好吧，我没有特别强烈的愿望说我一定要做什么事，但是我的确很好奇，这个职业为什么能这么伟大。”

伟大到可以不管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

黄芷陶后面半句没有说出口，潘帅却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摸摸自己侄女的头，说：“你心里有数就好，好好学习。”

季杨杨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时空，地点却不是那个熟悉的“家”，而是另一个地方。

黄芷陶爸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