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灯

韩信和刘邦大吵了一架，原因不记得是没洗的碗还是不辣的晚餐，只知道两个人吵得天昏地暗，砸了挺多东西。刘邦从来不和韩信动手，动手通常都是输，他一贯明里暗里说些让人膈应的话，有时候气过了又对韩信十成十的好，像是晚阳里面暖好的一杯茶。韩信也从来没有真动过手，砸手机砸电脑已经是极限，过了还得自己修，张良经常笑他们，说累的慌。

是吧，怎么不累呢，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最初的喜悦欢欣似乎都淹没在滚滚红尘里面，再也感觉不到回家开门前的那种隐隐的激动。

有什么已经死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活过来。

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年，或许永远也不会。

韩信大概是知道了这些，执拗的性子推着他胡乱地收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就冲出家门。刘邦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感觉空气都是冷硬的，最后防盗门被甩上的震天动地，也与他无关。

但是怎么可能是无关的呢。刘邦感觉心脏里面的火焰虚弱地燃烧着，支撑他们的，是习惯和责任，爱情似乎微乎其微，他开了电视却没看，翻了本书看了两眼，烦躁地扣上。

分手就分手，谁离了谁还不行一样。刘邦想，韩信那家伙，离开了他的话，说不定……

说不定以后的东西却说不出口，刘邦想了想韩信离开他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却发现那种假设虚无缥缈无处可寻。

他并不想离开韩信，也同样，不想韩信离开。

他想到这儿，正打算给韩信打电话让他滚回来吃晚饭，却接到了张良的电话。

张良是他们俩共同的朋友，冷静克制又禁欲，往往在某些时候，在他们俩字中间不着痕迹的规劝着。

喂，张良跟他打了个招呼，嗤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多大人了，别总吵架。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刘邦摇了摇头，怎么，告状到你那儿去了？

没，张良似乎在看书，书页的声音隐隐，他问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看看。

哦，刘邦应了一声，却不舍得问出那地方是哪儿。

他似乎吝啬些什么，一些话语或是脸面。

张良似乎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说了个地名就挂了电话，意思明显，帮你到这儿。

韩信买了最近的火车票，在那地方没呆多久就回了程，回来的时候是晚上。火车上没什么人，他靠在床边看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田园也好矮房也好，他突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要说给刘邦。

不止是见闻，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讲。

等他到站跳下火车，空荡荡的站台和候车厅，他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觉得坐得屁股疼。

这时候他抬头，发现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灯光下面，影子熟悉。

他走近了一看，看见刘邦站在原地，正看着他。

韩信捋了把刘海，咧着嘴笑起来，开口说老太爷纡尊降贵来接我真是折煞。

狗屁，刘邦呸了一声，朕的名号有你这么随意改的吗？

韩信按着刘邦的肩膀笑得没个正形，刘邦一巴掌拍到韩信背上，说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