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佟然原来妖精真像传闻所说的一样残忍无情。

佟然想起那冰冷的银色眼瞳，心有余悸。和人类签约休战，却说翻脸就翻脸，果然，妖永远是危险且不懂感情的物种。邱海生没有接茬，将她送回家后独自驾车离去。

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佟然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儿。她梦到自己站在紫阳公园里，穿着蓝裙子，女孩打开手机摄像头，框住两人阳光的笑容——

女孩生日快乐，雨琪。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快门。

佟然猛地睁开眼睛，她深呼吸几次，掏出手机，找到女孩的联系方式，拨出电话。

佟然为什么照片是昨天拍摄的？

佟然单刀直入，

佟然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女孩浅浅的呼吸声传进耳朵:

女孩雨琪去世了，但我曾答应她过16岁生日，所以租了一天……改造妖精。

女孩我知道这是假的。

女孩哽咽的解释，

女孩但她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像真的雨琪回来了一样……

佟然想起自己醒来时的记忆丧失，其实那根本不是“丧失”，而是“未植入”。她和那女孩未曾谋面，却本能的感到熟悉;记忆里，佟然爱喝奶茶，她的身体确实排斥的……她今天是佟然，昨天是白雨琪，前天是……她想起佟爸爸的文书上长长的一排名字。

她是谁？

佟然那只妖精，她叫什么名字？

女孩爱丽丝。

女孩回答，

女孩这一系列改造妖精，都叫爱丽丝。

临近午夜，邱海生驾车到来，说孤儿院还有一些后续手续要处理，需佟然本人到场。佟家父母面露不舍，但还是配合的把她送上车。

佟然我们要去哪儿？

她打破沉默。

邱海生去孤儿院办手续。

他平静的回答道。

佟然骗人。

她同样平静的反驳，

佟然根本就没有孤儿院。我是改造妖精，你是负责我的研究员，我记得你穿白大褂的样子。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研究所？

邱海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佟然安静的坐着，不再说话。

车子平稳的来到位于郊区的一处建筑群，邱海生领着佟然乘坐电梯往地下降，神色有些许悲凉:

邱海生这其实才是妖族攻击人类的真相。

电梯门打开，入耳的是机械运作的响声，少女们安静的浸泡在玻璃柱里，她们都有闪亮的银发和修长灵巧的手指。

邱海生想起，当年的妖精改造项目由他的老师负责，而他进去实验室做助手的第一天就认出了被抓来的爱丽丝。之后，老师病逝，实验由他接管，这一系列改造妖精都被他命名为爱丽丝。他被实验的血腥震慑，也为无法救出爱丽丝而愧疚，从那时开始，他就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找到机会放她自由，即使她早已经想不起来他是谁。

邱海生妖精擅长模仿，安全性高，很适合改造成抚慰心灵的……人偶。

它们拥有超强的模仿能力，只要植入人类记忆，就会下意识的去模仿人类行为;而其与生俱来的自愈能力又可以让它们经受无数次整形，扮演无数人。为了防止改造妖精恢复记忆，租赁服务以24小时为限，研究所每天都会重置它们的记忆。爱丽丝的任何身份都只存在一天，第二天又是新的身份。因为独立思考的时间太短，无法与世界建立足够的羁绊，才安全。

邱海生推开金属们，这里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唯独角落的紫阳花带来些生机。

邱海生快到重置记忆的时间了。

邱海生背对佟然敲击着中央控制器的键盘，佟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像个对哥哥撒娇讨糖果的小妹妹。

只是，一把刀抵上了他的脖子。

佟然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