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二）

现在的我好像很久没有梦到那个青衣少年，但就算是梦见他，他的容颜在我的梦中都是模糊不清的，就像很多年前过早离开我的家人们，无数次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忘了他们。

记忆里他唤我“桑桑”，我唤他“师兄”，那时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四处云游，日子虽苦，但彼此的心是在一起的，如果没有遇到蓝茵的话，我和他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在一起，或许到现在连家族的血海深仇都报了，又或许我们最终会选择放弃复仇，找个小地方安居，然后生儿育女，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可我偏偏遇见了一个不该遇见的人。

我记得当年的蓝茵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神采飞扬，着实能让每一个姑娘家见了都为之动心。虽然这些年我的记性越发不好，可他当年的风采，他当年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仍在脑海中十分清晰，我对他的许是恨得太深了，才会对他的一切记得这般刻骨铭心，想刻意忘记可就是怎么也忘不了。

我记得他当年初遇时是这么说的。

“姑苏蓝氏蓝茵，字知言。”

“姑娘姓桑？哦，没什么。在下只是觉得桑这个姓氏不怎么常见罢了。”

“我只是觉得与沈兄还有桑姑娘一见如故，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来我云深不知处听学？”

“这个不必担忧，二位要是想来不用拜帖，只需和门生报上我的名讳便好，这是以我个人名义请两位朋友来家里做客，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若真的是这样，那太好了。在下会在姑苏随时恭候二位到来的。”

我当时只觉得这是好事，毕竟能去云深不知处听学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待遇，更何况我和师兄早就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去云深不知处还可以学到更多本事，便想都没想便应下了，哪知这竟改变了我后半生的命运。

转眼又到了每个月固定的日子，蓝茵踏着月色来到龙胆小筑时，我正在灯下做着女红。

他在我身边坐下道：“这是给阿湛做的小衣服吗？不过怎么是这个颜色和花纹？男孩子穿这种不好。”

我没有去看他，依旧忙活着手中的活，回答道：“不是给阿湛的，这是我给婉儿还未出世的孩子的。”

蓝茵阴阳怪气道：“你对唐婉儿的孩子倒是比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还上心。”

我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在孩子这件事上对我冷嘲热讽，虽然听后心里没什么波澜，但我还是放下手中的针线，主动坐到他的怀里，乖顺地亲吻他的脸颊，一边亲一边和他道：“想要做的话就抓紧做，我不想听你那些毫无意义的话。早点做完，对你对我都好。”

我感觉到蓝茵在笑，笑得有点苦涩，随后我被他拦腰抱起。床帘落下那刻，我心里仍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被迫与他成亲后，他总是隔段时间掩人耳目过来看我一次，头一年见面还不会越矩，就算我恶语相向、不断反抗，他都能默默忍受着。后来的事情越发不可收拾，直到某次他喝得酩酊大醉强要了我后，每次他的探望便成了我最痛苦的事，在接连被他强要了好几次后，我最终选择妥协。此后他每个月固定几日会在小筑过夜，再后来我们自然便有了两个孩子。

“你答应了做我蓝茵的妻子，就该明白这是你作为妻子应尽的义务。”

蓝茵说这番话时的嘴脸，是我最恨的模样。他总是这般理直气壮，这般理所应当，似乎什么都是我欠他的，可真正受到了伤害的人是我，他却反过来威胁我，但我偏偏动弹不得，也逃脱不得，只能乖乖成为他的掌中之物，让他肆意妄为地侵犯到底。

我直挺挺躺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任由他摆布，他今日似乎很急切，埋在我的脖颈，又啃又咬，企图唤醒我的心里的欲火，可怎么也得不到我的回应。一番折腾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韩桑榆，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心？这么多年了，咱们孩子都有了，你难道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哪怕是可怜我，给我施舍些怜悯也好啊。”

我撇过头不去看他，冷冷道：“蓝茵你觉得你值得我去怜悯吗？你莫不是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我会爱上你吧？真是可笑。你忘了我们现在这番温存也不过是你胁迫我得来的，更别提那两个孩子了。我之所以愿意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不过是在等那个约定到期，我希望你不会食言，那样的话你这个人可真是糟糕。”

半响，蓝茵没有说话，起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默默的一件件穿好。

“我就知道当初不该让你和唐婉儿接触这么多，既然她再过几个月要生产了，你以后还是少去叨扰人家。要是想夕颜了，还是可以和她书信来往，其余的就免了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接下来几个月他都没有过来。

我知道这回算是惹恼了他，但我才不怕，我也不在乎，他不来看我，我反倒更快活些。我知道他过了段时间还是会过来找我的，极有可能还会低声下气过来讨好我一番。

我有时候觉得蓝茵挺蠢的，为了讨我欢心什么都肯做，比如为我造了这间小筑，并在周围种上我最喜欢的龙胆花，明明不乐意唐婉儿过来拜访我，可是为了讨我开心，还专门给了她一块自由进出云深不知处的腰牌。但就算这些年他为我做了再多事，我都没有觉得很感动，相反只要看见他的脸我就会觉得毛骨悚然，无法放松。

我不怕死，也许我在十多年前的那场惨案中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死对于我来说是解脱，活着才是最折磨人的事。如果说我的前半生是为了复仇而活下去的，那么我的后半生完全是为了阿颜，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我不能让她出任何事。

作者再友情提示下是悲剧，只有玻璃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