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街头偶遇三尊（下）

金光瑶在兰陵最好的酒楼设宴招待他们。由于姑苏蓝氏家规禁酒，为了照顾蓝曦臣这点，酒席上并没有摆任何酒瓶，三尊以茶代酒畅谈，不过这兄弟聚会少了把酒言欢的豪气和洒脱，总是让人多少感觉有些奇怪。

席间他们多在闲聊，只是你和金光瑶的事比较吸引另外两位，他们想听你自然不能有什么意见，反正最后你全程微笑着听完金光瑶同他两个好哥哥，如何讲述你们俩略微虚假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时不时还要配合他应上几句。尽管内容很多也是有真实根据的，但其中不乏是他瞎编乱造的，以及他自作主张添加了很多抬高他自己成分的故事，可你又不能在他的结拜兄弟面前给他难堪，所以只能在心中一一记着，想着待会回去再收拾他，同时又不由去猜想他之前是不是也靠这样来忽悠秦愫的。

各自说完近况后，不知不觉聊起了仙门百家最近一些内部的事。其实近些时日仙门百家都在养精蓄锐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硬要说的话，前段时间魏无羡带着温氏余孽自立门户的热度还没有下去，毕竟他一声鬼笛就能召唤那么多凶神恶煞的凶尸，可是仙门独一份，众人虎视眈眈已久，且魏无羡此人心气颇高又不受控于任何人，于是现下很多家族都在担忧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岐山温氏，表面上看着好像消停了会，可私底下怕早就想好了日后该如何讨伐的对策了。

你是和魏无羡相识一场，也知道他的心性，他桀骜不羁好逞英雄不假，但对于众人这个看法却觉得十分可笑，他们对魏无羡如此偏见说到底不都是为了谋求家族利益嘛，他们口中口口声声说是要求个正义，其实不过都是想借机为自家谋取利益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太清楚那些仙门百家只是表面看着光鲜亮丽，背地里还不都是肮脏虚伪，谁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也只是现在看着风平浪静，没有人能准确预料到后面的事呢。

这不，蓝曦臣不由感慨道：“这魏公子怕是日后凶多吉少。”

聂明玦却不屑他这般偏袒魏无羡，于是道：“谁让他定要护着那些温氏余孽。”

你和金光瑶听了均是一言不发，默默喝着自己的茶。也不知道为何这时聂明玦的话锋一转，又开始教育起金光瑶，还拿他同魏无羡比较，这聂明玦也是奇怪，上一秒还在不齿魏无羡的行为，下一秒居然要金光瑶去好好学学魏无羡的坦率，让他把虚与委蛇的那套收起来。令人搞不清楚他这到底是赏识魏无羡，还是真心觉得金光瑶就是个卑鄙分文不值的小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在场的缘故，金光瑶这会听了聂明玦这么直白的一顿训，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虽然笑得恭敬，但你看得出来他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你受不了旁人当你的面这么说金光瑶，就算对面那人是他结拜大哥聂明玦也不行，而且聂明玦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着你的面说金光瑶了。

你想了会，随后开口问道：“赤峰尊向来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我等佩服。阿辞愚笨，有个问题想向赤峰尊请教请教。”

金光瑶和蓝曦臣不解地看向你，均不是很明白你此为何意，但聂明玦只是挑挑眉，示意你讲。

你道：“我的问题是这样的，今有一人于市井持刀杀一人，众人将其制服后，问其缘由，才知被杀者奸污其妻，难忍愤慨便痛下杀手，不知这事您怎么看？”

聂明玦不假思索道：“被杀者奸污他人妻天理难容，死不足惜。”

你又问道：“您的意思是持刀者杀人合情合理，要众人对其网开一面吗？”

聂明玦摇摇头，道：“虽事出有因，但杀人偿命。”

你接着发问道：“那后又有一人揭发被杀者奸污他人妻的缘由，在于持刀者占着家大业大霸占其田和房屋，害其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您又怎么看？”

聂明玦道：“哼！两人皆为品行不端之徒，若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端。”

你见他上钩，笑着道：“可那两人平日安分守己，一个是老实巴交的农户，平日见到生人就怕，一个是平日吃斋念佛的商户，时不时会施粥行善。唉，谁能想到怎么会有这么一出啊。”

早料到你话里有话，聂明玦终是耐不住，急性子问道：“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你笑意越发明显，不紧不慢道出了真正想说的话。

“没想说什么，赤峰尊这世间向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也没有绝对的善和恶。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有时候再正直的好人也会心怀恶意，相反有时候看着坏透的坏人也会心存善意，所以换个角度想想，你眼中的善可能不一定就是善，你眼中的恶可能也不一定就是恶。每个人的看待问题的标准不一样，自然得出的判断也不一样。”

你看聂明玦很是玩味看着你，知道你说的话他应该也没有听进去多少，便直奔主题，接着道：“所以您觉得阿瑶那是巧言令色，心术不正，是恶。我倒想问您，您为人正直，品格高尚，难道就没有什么时候会怀着私心吗？您刀下亡魂无数，您说那些都是罪有应得之人。可试问您怎么确认您的标准就是对的？难道您就真的问心无愧吗？”

聂明玦脾气火爆，此时听了你的话，自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道：“我聂某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做有愧于心的事。”

见他大怒，你不急，旁的两个人却急了。你不理会金光瑶和蓝曦臣的出言劝阻，又道：“是吗？如何处置那些温家余孽，赤峰尊您敢说您就没有怀着一丝私心吗？您刚刚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您自己手下亡魂无数又作何解释呢？其中的都是您自己认为罪有应得的人吧。”

只见聂明玦握紧了拳，目光里冒出的怒火快要把屋子给点燃了，你却毫无畏惧直视着他，你心里知道他面对你刚才的话是找不出什么来反击。

金光瑶想救场，可刚开口，“大哥，阿辞她……”

这时聂明玦却忽然爽朗地笑了，“倒是个有胆识的，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顶撞我。”

在送走蓝曦臣和聂明玦后，你扯扯金光瑶的衣角，有些后悔，和他道：“我方才是不是太冲动了，那么顶撞赤峰尊。这是不是让你很难堪啊？可我……我就是看不惯他老是那么说你，所以就没忍住……”

金光瑶本来心里确实是有些气的，但现在看你这样一副诚恳的认错态度，加上一想到你是为了他出头，心又不由软了下来，很是无奈笑道：“下回可不要这般为我了，好在大哥气量大，不会真的和你一个姑娘家计较的。虽然大哥那人有时候确实……但细细想想他也只是为了我好，才这样的。”

你不服道：“可是哪有人这般不给自己兄弟面子的，就算真的是亲兄弟长期被他这样教育，日子久了心里也是颇有怨气的。他该不会还把你当成他的下属吧，那这也太过分了。若是他每次都这般教育你，你都一直这样忍住不反击，迟早会憋坏的。”

金光瑶苦笑道：“其实他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我啊，巧言令色，虚伪做作，还……唔～”

你伸手捂住金光瑶的嘴，踮起脚仰头与他对视，很是认真道：“他那么说你就当真了？我告诉你金光瑶，别人的看法什么都不是，他们又不是你，怎会知道你的坎坷。我苏未辞就是看不惯，也不喜欢有人这么说你，管他是谁啊，哪怕一句也不行。还有我也不许你这么看轻自己，听见没有啊？”

听完你的话，金光瑶的嘴角上扬，一手将你捂住他嘴的手握住，另一手揽住你的腰，顺势将你往他胸膛上靠，道：“我家娘子啊，真是凶巴巴的，也就我敢娶。”

你听他说你凶，不由恼火朝着他胸口捶了一拳，咬牙切齿道：“谁凶了？”

金光瑶不躲开，反而将你搂的更紧，道：“没事，凶一点好，我喜欢。”

你刚想吐槽金光瑶口味是不是有些奇怪，可他接着附在你耳边细语的一番话，让你不由一愣。

“阿辞，除了我阿娘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护着我，这样在意我。”

作者对于聂明玦我就一句话“过刚易折”，但抛开那些不说他是个令人敬佩的人。 这里的剧情我写那个杀人例子，主要是因为聂明玦的眼里对事物批判太绝对了，可大家都知道生活中没有绝对的恶和善，不像我们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坏人就是坏人，人性是复杂的，这点阿辞看得就比较透彻，所以她会接纳金光瑶的好和坏，她点破这点说给聂明玦听，至于他有没有听进去就不知道，他虽性子暴躁，但也不会真的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何处理温情等人他是有私心的，刀下亡魂细细想来确实有很多并没有那么罪孽深重。后来他笑了是觉得阿辞这个姑娘有意思，敢这么和他说话。 其实金光瑶和聂明玦之间的问题算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蓝曦臣就没有从根本上出发解决他们的矛盾，每一次和稀泥，最后矛盾越积越多。我觉得瑶妹因为聂明玦那句“娼妓之子”起杀心，也不可能是一瞬间动的念头，可能是想到过去种种加上这句话怨恨压不住，所以彻底对他失去期望了。 唉，很多事看到有苗条时就应该杜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