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册:即将凋谢

来医院前，卓治和路梓梦都没有事先告诉季晴栀，毕竟现在这会儿她还在忙。

医院里各种各样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路过他们身边的病人面色苍白，有的人手里拿着药瓶，药水一滴一滴的在流淌，像极了在给他们做生命的倒计时。

此刻，他们即将要探望的人是否也是这般憔悴。

很快就到了凌睿所在的病房，可路梓梦的手一直放在门把柄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因为心里还是在愧疚，以前都是和季晴栀一起来的，每次开门也都是她走在前面，自己走在后面。现在要她一马当先冲在前头，心里还是有余悸。只要一开门看到的就是那个无比瘦弱的身影，只要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心中的愧疚就愈加放大。

卓治我来开吧。

路梓梦谢谢…

一进门更加浓烈的药味向自己扑面而来，房内床上的人安静祥和的侧身躺着。可即便是有被子裹着，整个人都感觉那么消瘦。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凌睿翻了身，吃力地撑起自己。卓治见状，赶忙跑到她身边，搀扶起她。

凌睿我可以自己来。

卓治扶着您会轻松点。

凌睿欣慰一笑，再将视线移到路梓梦身上时，她依旧低着头，几乎次次都这样。

凌睿梓梦，你要是再不看看我，阿姨要生气了。

路梓梦别，您别生气，我看着就是了。

凌睿这就对了嘛，今天怎么忽然有时间过来呀？

路梓梦今天训练结束比较早，所以我和卓治来看看您。

凌睿你们来没有告诉小栀？

路梓梦嗯…

凌睿那你这会儿去花店帮帮她吧。

路梓梦可您这儿…

凌睿以前小栀不在的时候都是隔壁的护士在照顾我，现在有卓治，不用担心。

路梓梦好。

卓治清楚凌睿是故意把路梓梦支开，原因就是想和他单独聊聊。

注视着面前这位母亲，脸色苍白，整个人憔悴不堪。不管做什么都很吃力，耳边又响起了路梓梦那天说过的话。

“阿姨离不离开是早晚的事，她要是哪一天真的走了，你觉得小栀挺得住吗？”

“当然—挺不住。”

路梓梦抱着愧疚的心态，所以不敢看开门的下一瞬，季晴栀呢?她的心遭受着怎样的打击，下一秒打开这扇门，谁知道看到的又是怎样的场面，兴许她知道结局，回头又在寻求安慰、希望以及梦的支点，渐渐的，自身成了当局者，他们成了帮凶。

#凌睿卓治，来阿姨这里多笑笑，别愁眉苦脸的。

卓治…好的，我知道了。

闻言，卓治强挤出一个笑容，母亲和女儿一样，根本不想让别人替她们担心。

卓治抱歉，阿姨，这么久了都没来看你。

#凌睿没关系，心意来了就好。

#凌睿有时候吧，我就觉得小栀特别有福气，遇上了你们这群好朋友，这应该是上天给她的最好礼物吧。

凌睿笑着轻轻拍了拍卓治的手，可眼神里却有说不出的悲凉，他仿佛一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不知该说什么来劝慰她。当结局已经明了时，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和走过程没有什么两样，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凌睿我听到过这么一句话，说人生就像是一辆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凌睿我呢，快要到站点了，小栀舍不得我，但没有办法，我不得不走…

卓治阿姨，现在说这话有点早了…

这句话他是来骗自己的，不要说季晴栀，就连现在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凌睿不会，刚刚好，我的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

#凌睿卓治，阿姨求你一次。

#凌睿你能不能替我陪着小栀？现在也只有你能让我放心。

闻言，卓治抬眸，惊讶的看着凌睿，他明白，她希望自己陪季晴栀走完余生，而且是以恋人的身份——共度余生。

过往的一切疑惑得到了答案，可他总是难以接受的。

卓治阿姨，我……

好像连老天都在故意打断这段对话，季晴栀恰巧在这个时候拿着一束栀子花走了进来，看到卓治在这儿有点惊讶。

季晴栀卓治?你怎么在这儿？

卓治我来看看阿姨，阿梦没告诉你吗？

季晴栀萌萌来医院了?我以为她是来花店帮我的，所以也没多问。

凌睿她是来医院了，但我让她去花店帮帮你。

季晴栀噢…

周围微妙的气氛还有卓治的面部表情，季晴栀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小心翼翼问道。

季晴栀你们——怎么了？

凌睿没事，刚和卓治聊了一点往事而已。

卓治不是季晴栀，他不会伪装，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愿意看她一眼。

他不了解她，她却万分了解他，了解到仅凭一个眼神就知道卓治的心思。失落，悲伤瞬间涌上心头。

要哭吗？谁不知道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更何况整整十年的时光荏苒，负面情绪不应该出现。

可是，心，还是在痛……

凌睿嘴角泛起苦笑，看来是自己太着急了，可要是再不说，自己的女儿会隐瞒到他步入婚宴的殿堂，她怎么忍心呢？

凌睿小栀，花放这儿吧。

季晴栀卓治，可以走了，现在这儿有我。

季晴栀没正面回应凌睿，反而是想把卓治赶走，如果已经打破了常规，除了让彼此安静一下，还有什么办法。

宁愿相信她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活下去，也不相信这个少年会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喜欢上她，甚至连争取都放弃了。

卓治看了眼季晴栀，她注视着那束栀子花在沉默，得到凌睿的应许后，才离开，转身所走的一步步都踏在她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