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正翻着他那本厚得过分的书,阳光窸窸窣窣地落在他的眼睫毛上,明晃晃地,他睁不开眼。
他沉思了很久,终于舍得向旁边挪了挪,未等再细看,听得那二人从外面说着什么进来,他懒得抬眼,只无趣地翻动着书页。
“军师!看我带了什么回来!”韩信辨识度颇高的声音有些咋咋呼呼地响起,张良不得不抬起头,他眼中显出有些惊悚的画面,他轻轻推了推眼镜。
“那……韩将军,您将庄贤者的鲲带回来,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张良放下书,有些怜惜地看了一眼快被勒死的鲲。“不打紧。”韩信笑嘻嘻地凑过去,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在人面前晃了晃。
哦,李青莲的。
刘邦在一边笑,笑得眉眼快活地舒展开,直到张良若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他才把韩信给外推:“重言,还是将这鲲还给庄贤者吧,子房要找你麻烦了。”
韩信自然是抱怨了一阵子,偷鲲不成蚀把米的韩信有些委屈地喝了口酒,苦酒入喉心作痛。
刘邦转头,看张良神色怪异地盯着他。
“怎么了,子房?”
“恳请您唤军师便好,如此过于亲密。”
“子房不喜?”
“是。”
“那……良良?”
“算了,你还是叫子房吧。”
“哦对了。”
“麻烦您告诉一声韩将军,让他把李青莲的酒壶也顺道还了。”
有字之时难思得
韩信发现他们的君主名字还不少,当然都是从军师那里听来的。
平时叫君主,这没问题,认真的时候叫刘邦……这也没什么不对,生气的时候叫刘老三……等等,刘老三是谁?至于仓鼠球……大概……韩信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据说这个名字是从军师口中传出去的,韩信偶尔看着他们一身骚包紫的君主,还真的有那么几分仓鼠球的意思。
所以,耿直的韩跳跳同学苦思冥想,仓鼠球到底是个啥。
“刘老三,我劝你多读书!”
张良手里的一摞书就对着刘邦的脑袋扔了过去。刘邦在那里不情不愿地捡书,他瞪了一眼韩信。
不知所措的韩信支吾了一阵,试探性地说:“那我……去收麦子?”
“那你就去吧。”张良头也没回,“别把哪个村夫偷回来就成。”
“你确定不是偷老婆?”刘邦抱着书蹭到张良跟前,张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偷回来给你吗?”
实际上,刘老三读书很认真的,就是可惜大字不识几个。
“军师在哪,君主就在哪。”
韩信如是说。
“美名其曰……学习?”
“然后被军师揍了一顿。”
“理由是‘刘老三你是没文化还是没脑子?’君主说,‘一看见你啥都没了’。”
“然后军师脸就红了。”
“我现在觉得君主不像仓鼠球,像柯基。”
“尤其是被军师揍的时候。”
无字之时终难求
张良偶尔想起久远的曾经。
那会子刘邦还就叫刘三儿。
他不谙世事是真,他出手相助是假。真真假假,鬼使神差,张良就应了刘三儿那傻子一样的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伟大梦想。
听说韩信也是被这么拐来的。
如果让狄仁杰知道了,大概局子里得蹲不少日子。
前提是狄仁杰给李元芳发了工资,不然没人给他跑腿。
他千万年长久的时光中只有言灵可以陪伴,他曾那样以为,可凡事没什么永恒。
那个混小子就那样闯进他的生命中,这让原本把自己的未来规划地一清二楚的张良感到十分的别扭。
他偶尔想从记忆中抄出一段关于君主,也就是他记忆中那个傻了吧唧的刘三儿的过往,却不知从何下笔。
他抱着言灵之书沉思,直到刘邦乐呵呵地拉着他到韩信那里去。
张良夹了一筷子肉伸到刘邦嘴边,刘邦快活地吧唧着嘴。
“没人教导您吃饭不要吧唧嘴吗?”
刘三儿傻呵呵地一本正经地点头。
张良突然不动了,他看着那盘子里的肉很久,狐疑地看了一眼韩信。
“韩将军。”
韩信吃得说话含糊不清,他忙着吃了块肉,因为抢了刘邦的被狠狠拍了下后脑勺。
韩信满脸饭粒地坐得端端正正。
“你确定这不是娜可璐璐的玛玛哈哈?”
“我确定啊。”
韩信咽下一口饭,向前自豪地靠了靠。
“因为我掏的刘玄德帽子里的小肥鸟啊。”
“不是……等一下,你怎么可能拿到。”
“还不是因为那个东吴的大小姐拿着刘玄德的帽子乱跑把鸟给丢了。”
“我的天。”刘邦凑过去,他戳了戳那只死鸟,有些悲伤地闭上眼睛,“有点心疼我孙子的孙子的……”
“刘老三你闭嘴!吃饭不要讲话!”
张良一本书敲到刘邦脑壳上。
到底是心虚孟浪
漆黑的夜,惨白的月光从窗外落入人的面庞上。
刘邦,不,德古拉的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愫,他促狭地敛着嘴角,高脚杯中的血在杯壁上荡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那些血沫爬上杯壁,又有气无力地滑下来。
张良靠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看向那死寂的月光。
苍白的月光落满他微卷的头发,他的眼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刘邦手边的蝙蝠又轻快地飞到了他的面前,张良终于没有再如之前一样把那蝙蝠捏成粉末,而是慢慢转过身去。
“怎么了?”他清澈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黑夜中响起。
“你想要什么?”
“我啊……”
那人百无聊赖地眯着眼,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兴奋的疯狂。
“我要你的心。”
张良低头,他看见他怀中的书页上血红的十字残忍地横在那里。正印在他心脏的地方。
“你自己来取。”
他笑。
“教廷的敌人。”
张良这个人很奇怪,他一生都在写三本书,却哪本都没写成。那本有字的言灵,他已无心将那刻入骨中,那本无字的过往,都淹没在无休无止的怀疑与背叛中。至于那本心灵之书……于此,他将这本书整本交到了刘邦手上。
无止息流淌的血,盛放的玫瑰与盛放的孤独。
谁的眉眼掩在那一片血红中,却只留下了苍白,仿佛只是一具白骨。
他抬起眼,冷冷地不再看着那白发的人,破损的镜片划破了他的手心。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流下一滴一滴血的心脏。
如此一来,你的心脏中便只能铭记我一个人。
“我于心有愧。”
德古拉向长眠的人倾了倾身子,他苍白的脸上流下一滴泪。
很快被血淹没。
“但是不客观的来说,我是个好人。”
“这是谁给的剧本?”刘邦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假的带特效的心脏扔在地上。
张良没说话,他把那本册子翻过来。
看见几个豪迈至极义薄云天的大字。
孙,尚,香。
张良复杂地看了一眼刘邦,仓鼠球慢慢地蠕动了一下。
“我们走,仓鼠球?”
张良试探着问了一句。
刘邦宛如打了鸡血一样去找韩重言,以至于韩重言没办法躲到了李青莲那里。
虽然还是被揍了一顿。
总之,刘邦感叹着天道好轮回拉着张良就往回跑。
可是……
张良迟疑了一会儿。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君主,他也吃了那只肥鸟?
看来……得防着点老刘夫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