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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瓦格哈尔

生灵自由

高空格斗赛事结束后的第三天,天罚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切似乎也都该回归正轨了。可正当他准备要带队出操晨练之际,军师疤面却突然造访,将他叫出了营门。天罚本以为对方是要来抽查自己文化课背诵进度的,刚想战战兢兢地询问能否改天再背,岂料老军师不由分说,以不符合年龄的刚劲力道拽住他的胳膊就走。

  剑齿虎就这么像跟破扫把一般被拖着横穿了大半个军营,最终被带到了营地角落一处隐蔽的剑术道场门口。

  屈指算来,天罚已经差不多给漂亮男孩当足了三个月的马仔,马拉马拉周围也基本上混得差不多熟了,唯有这处道场附近却鲜有了解,毕竟它实在是太边缘化、不显眼了,以至于很多老兵都会经常忽略它的存在。坐落于库房区的这座低矮的建筑不过两层楼高,外表装潢年久失修,显得格外破败落寞,若非两扇木门表面依稀可见残存金箔所镌刻的“刀”“剑”二字残迹,剑齿虎甚至都不能将它跟营区平面地图上“剑术道场”这么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联系起来。

  道场已许久未曾开放,老军师在开锁的时候,钥匙都差点被锈透了的锁孔硬生生卡死折断,而当沉重木门缓缓打开时,除了扑面而来的发霉潮湿、木材腐朽气息以外,天罚还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骚痒——那是门板间所结蜘蛛网刮到了他的脸上。

  眼前的长廊一片漆黑,唯有墙壁上所点黯淡的烛光指引着通向里间的方向。

  “这可是小殿下为你准备的全新课程,他打了包票,说你绝对喜欢。”待把天罚推搡进门后,扶住门框的老军师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话不多说了,你自己慢慢体会去吧!”

  还没等天罚开口再说些什么,沉重的木门便在面前迅速合上了。

  “无语,什么鬼啊?”天罚有些哭笑不得,这年头,现代动物们都爱当不说明话的谜语人吗?他虽然称不上什么老资格,但说到底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军官干部,上课就上课呗,干嘛非要像逮捕犯人一样给他强行抓过来,弄得他差点在全军面前大出洋相,至于吗?

  不过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再说什么也都晚了。他只得愤愤地朝门板吐了口唾沫,随后转身沿着昏暗的走廊,朝向前方有灯光的地方前进。

  待他从连接大门的通道走出时,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却见眼前的道场主室灯火辉煌,就连脚下的木质地板都显得格外锃亮,头顶的天花板是一面完整的镜子,在带来更宽敞感觉的同时反射灯光,将雕饰着云与雾的花环、吊灯以及其他各类艺术品衬托得愈发璀璨夺目。

  穹顶之下的室内布置大致分为两个区域,其中占据主体的是木地板的训练格斗区,其间空旷并无杂物,而剩余大约四分之一的休息区空间则被淡黄色的榻榻米草席占据,布置了茶桌、坐垫等家具。环绕道场的四面墙壁均以淡绿色的壁纸覆盖,并以多种类型的符号、波浪形等线条修饰,几何感十足,紧挨墙壁的刀架则展示着多种样式的刀剑等武器,按长短顺序一字罗列排开。如此的井井有条,与道场门前的破败落寞形成了鲜明对比。

  除了这些以外,两侧的竹制屏风更是绝妙,细腻的丝绸或锦绣上镌刻着着各式各样的人型、狮型角色的图案与纹章,或亮爪进攻,或横刀备战,同时还附带着诸多剑法、刀法的演示步骤,其中很多都是天罚先前闻所未闻的。

  直到这时,天罚方才意识到自己与道场的格格不入——地板太干净了,以至于将脏鞋印留在上面简直是一种亵渎。可正当他手忙脚乱地弯腰去解军靴拉链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男声:“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啊嘞?天罚在拽掉鞋袜的同时循声望去,看到了不远处训练场地中央那个身着白色训练夹克、正拄着一对木剑背对自己的身影——其实他从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只不过剑齿虎一直留心于欣赏四面的装饰,故而没注意到罢了。

  “你就是天罚,对吗?”正疑惑间,对方却已转过身来。他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左右,留着黑色的寸发,坚毅的脸庞呈现出国字的轮廓,一双粗眉有如一对阔剑般横跨于淡金色的双眸之上,温暖的灯火在他身上反射出近乎冰雪的冷光,以至于他的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伐之气,隐隐透露着一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凌厉与肃煞。从双耳与带绒的尾巴不难看出这是一只刚摆脱秃子称呼没多久的青年雄狮,与军中的一众壮汉相比,他的身高其实并不算特别突出,比大漂亮和天罚都要稍矮一些,虽谈不上高大魁梧,倒也显得格外敦实与健硕。

(陌生的年轻雄狮)

  “对啊……你,你谁啊?”天罚仔细想想了,自己跟大漂亮混了这么久,马拉马拉的高层差不多都认了个遍,却从未见过眼前这只雄狮,应该不是小狮王的直属部曲。再联想到老军师刚才所说的“全新课程”,嘶……莫非这是外教?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是天罚就对了,找的就是你。”年轻雄狮说着,将右手的木剑丢给了他,“来吧小秃子,我们现在开练。”

  天罚本想伸手去接,可身体却本能地向后退缩着躲闪,伴随着咔擦的清脆声响,三尺多长的木剑掉在了他的脚边。

  “下次我把剑给你的时候,你得要稳稳接住。”对方咧着嘴摇了摇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练剑?之前军训的时候不是已经练过了嘛。”天罚嘟囔着低身抓起了地上的木剑,虽然从刚才落地的声音不难判断这并非实心木,可他拿起来却显得格外费劲,可能是在剑身空心的部分注满了铅。作为一支木剑来说,这把剑确实堪称精致,不仅有真剑该有的圆形护手,且以皮革包裹剑柄以防打滑,甚至还在尾端装饰了圆球与穗毛,但这并不是剑齿虎想要的。

  “错啦,错啦!”眼见着天罚两腿分开,双手并握着剑柄在胸前摆开进攻姿态,年轻雄狮皱紧了眉头,“这不是双手剑,双手剑可比这宽多了。你只用右手就够了。”

  “我平时不怎么用剑。”天罚却突然犯起了脾气,将木剑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我平时一般用这个。”他一边说,一边骄傲地同时抬起双臂,护腕处锃亮的一对钢爪同时延展而出。

  这可是差点打败女魔头的武器呢,他不禁暗自在心底补上了一句。

  天罚本以为对方会表现出惊讶,可谁知在钢爪亮出的一刹那,年轻雄狮却忽的大笑了起来:“噗哈哈哈哈……不是,这也叫武器啊?”嘲讽之余,对方还不忘张指比划出钢爪的长度,“就那么点长,战场上能顶什么用啊,还没等你接近,长矛弓箭早就给你戳出几十个窟窿眼了。”

  这下反而是轮到天罚生气了,“喂喂喂,你瞎说什么呢,我这对爪可是实打实地经历过战场考验的,那真是削铁如泥、陵劲淬砺!”他一边说,一边耀武扬威般地将两只钢爪敲出当当当的声响,“在洛干渡口,在峡谷深处,我这对钢爪可以说是大显身手,把敌人杀得是落花流水、片甲不留,不知有多少狗腿子在它面前死于非命,又不知……”

  “哦,真的是这样吗?”

  对方却根本不想听他废话。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年轻雄狮忽的横抄起左手那支木剑,化作一道雷霆闪现冲来,眨眼间便已扑至近前。天罚急忙交叉着双爪进行防御,却听得铿一声巨响,他只觉双臂一阵酥麻,木剑如旋风般自身前扫过,与双爪最坚硬的部位来了个正面接触。

  就在这一瞬,某件物事应声而碎。

  “抱歉,弄坏了你的……”年轻雄狮方欲开口,便被天罚先行打断了:“抱歉啦,弄坏了你的木剑。”

  他得意地咧着嘴,交叉着举起双爪,想要摆出个帅气的姿势,“我都说了,这双爪,那可是削铁如泥、陵劲淬……啊?!”可在抬眼的瞬间,剑齿虎却又瞬间当场石化——六支利爪竟已然齐刷刷断了五根,唯有侧面的最后一支侥幸存活,却也是被劈出了坑坑洼洼的裂痕,狼狈得简直像是只豁了牙的老虎。

  原来损坏并的不是对方的木剑,而是自己的双爪!

  “很喜欢小秃子们的这句话——‘啊?’”出招完毕的年轻雄狮笑了笑,将完好无损的木剑于半空挥舞出一片剑花后,重新扛回了肩头。

  天罚仿佛虚脱般缓缓蹲伏下来,脸上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我……我前天才保养好的爪子,怎么,怎么可能……”他抚摸着零散了一地的钢爪碎片,简直是欲哭无泪。

  “实话实说吧小秃子,爪子的创意不错,但这东西只适合作为出其不意的辅助武器。”对方赤裸裸的笑声依旧久久回荡耳畔,“你要是真指望拿这个当主武器,我只能说是趁早歇歇吧!”

  这居高临下的傲然态度无疑极大刺激着天罚那颗脆弱的自尊心,“你,你……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我……哇呀呀呀——”天罚只觉一阵热血上涌,情不自禁地愤然抓起了脚边的木剑,高高举过头顶。

  “我,我他妈跟你拼了,啊啊啊啊——”

  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面对剑齿虎劈头盖脸的攻势,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向后退了两步,留出了足够施展双方剑技的空间。

  “不错,就是这样,面子不是靠别人施舍,而是靠自己实力挣的。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怒吼吧!”

  伴随着木剑与木剑的往来交锋,周遭空间像是坍塌般迅速紧绷起来,就连隔着老远的油灯都不由得加快了摇晃,仿佛是难以承受这紧张气息、急于脱身离去一般。

  “对,对,很好,力道很足,看起来大姐头这个月真没白教你。”侧着身子的年轻雄狮背住右手,仅以左手持剑或挑或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已将眼前剑齿虎的愤怒攻势纷纷格挡、化解,格外从容不迫且游刃有余,“不过你还是得要学会侧身迎敌,令敌人更难命中,正面对战的话目标太大了,就像这样……”话音刚落,天罚只觉虎躯一震,膝盖、手肘、侧腰等处先后传来被木剑击中的钝痛。

  “老子爱怎么打就怎么打,要你管?!准备受死吧!”无能狂怒的天罚干脆彻底放弃了防守,集中全部精力执着于攻势,手中木剑劈砍的力道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狠,仿佛对方不是自己的陪练,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不过奇怪的是,尽管对方的木剑结结实实地接下了每一次攻击,然而天罚的手臂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武器冲击带来的震荡——年轻雄狮固然强壮,可他从手臂到肩胛乃至整个上半身的肌肉都仿佛水一样柔软,伴随着动作的一收一放,便轻松化去了他全部的劲头。

  几轮攻击下来,天罚不仅毫无收获,反倒是自己被对方化劲的韧性带得有些失去平衡,若不是赤裸的双脚更有利于加大与地板的摩擦,他估计早就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了。

  “悠着点啊,小秃子。”伴随着天罚怒气指数的飙升,年轻雄狮反而看起来更悠闲了,不仅看上去毫不在意,甚至还用空闲的右手掏出装水的葫芦,咬开瓶盖后咕咕咕痛饮起来——可即便如此,可他左手木剑的格挡依旧不显迟钝。

  不用说,这下天罚肯定是更窝火了。“得意什么呀,我让你喝!”又一轮劈砍被格挡下来后,他竟然再次狠狠摔开了木剑,在伸手去抓对方剑身的同时挥拳便打,结结实实地捶在了对方的小腹上——这已经不是剑术格斗了,分明是耍起了无赖。

  然而年轻雄狮再次通过身体的腾挪化去了这一拳的力道,同时丢开木剑避免了与他的贴身纠缠。“别让愤怒操纵了你,小秃子,情绪是你最大的敌人。”他将葫芦中的水洒向半空干扰天罚的视线,同时趁机抽身捡起了剑齿虎摔在地上的那支剑,继续摆开了侧身迎战的架势。

  “第五次了,第五次了!我他妈不是小秃子,你才是!你他妈全家都是小秃子!”天罚这才发现对方使用的那支木剑竟是完全空心的,更加轻巧的同时却也愈发脆弱,他不过是在争夺的时候略微用了点力,便已将剑应声掰断,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天罚举起折成两段的木剑,一前一后砸向年轻雄狮,不出意料,又是被对方轻松挡开了——不过这并不出他所料,他也早已有了下一步的方阵。就在对方提剑挡开断剑的同时,剑齿虎也已紧跟着化作兽型飞扑而出,十指利爪如军刀般一齐脱鞘亮出,那对骇人的獠牙也已完全就位,目标直指年轻雄狮周身的各处要害。

  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可就在他向前猛突之时,对方却再次抢先有了动作。

  年轻雄狮并不退让,反倒是大吼了一声迎上前来,与剑齿虎在半空中来了个正面冲撞——却见他持剑的左手借着腾空而起的力道向前甩去,划出了一道扇形轮廓,于空气中拖曳出近乎水面波纹一般的轨迹,自上而下,恰好挥在了剑齿虎的下巴上。

  仿佛是一记漂亮的上勾拳,直接给天罚重新打回了人形,同时还附带着凌空旋转了好几圈,最终狼狈地跌回了地表。

  为,为什么……

  就在方才被击中的一刹那,天罚分明看见了——对方木剑的剑身上,竟不知何时已然裹挟上了一股诡异的蓝色光芒,与周遭的橘色灯光缠绕在一起,直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这才在几乎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被击飞了出去。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趴在地上的他本想开口询问,可从下颌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却迅速传席卷了全身,天罚只觉脑袋一沉,眼前的视野正在迅速模糊中,但心中的疑惑却不减反增,犹如块烙铁般持续炙烤着他本就紊乱至极的思绪。

  生灵肉体的魔道他确实领教过,无论是小雌狼、大漂亮还是父亲,都掌握着诸多可以施展的术式,可是这些均不同于眼下的情景——为何就连自己曾使用过的普通木剑,也能在对方手中打出如此漂亮的战技?难道武器也能作为魔道使用者的肉体延伸吗?

  他咬了咬牙,终究是无法抵挡身体的本能,意识流逝的速度愈发快了。

  而在昏厥前的最后一霎,他看到扛着木剑的年轻雄狮再次背过了身去,木剑上的光芒却已悄然散去,“娜娜姐,这小秃子交给你了。”他对着不远处的屏风后方招呼了一声。

  “好的。”伴随着轻柔女声的回应,一双纤纤细足突然踩入了剑齿虎眼前那逐渐趋于混沌的世界中。他只觉对方蹲伏下来,伸手把住了自己的下巴,细细摩挲着查看了一番伤势。

  “伤的不轻啊,下颌骨都快碎了……小五,你就不能轻一点吗?”女声听起来多有抱怨,可她卡在天罚视野边缘的嘴角却是一丝赞许般的微笑。

  “你,你们……”他还没来得及再问些什么,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

  待他再次醒转之际,发觉自己正躺在道场休息区的榻榻米上,身上盖了层丝绸薄被,周围环境也昏暗了不少。

  油灯熄尽,道场侧后面正对着外面庭院的两扇拉门不知何时也已然打开,黄昏的黯淡夕阳斜斜地照进来,笼络了他的半个身子。光与暗之间形成了弧形界限,像是分明的对峙,又像是戏谑的笑脸。

  断线的记忆再次重新连接,先前的遭遇固然耻辱而又丢脸,可眼下带给剑齿虎的却仅仅只有单纯的惊讶——自己明明是在早上进的道馆,怎么现在都已经是傍晚了?

  莫非,自己就这么昏睡了足足大半天么……

  他只觉下颌有些闷得慌,瞥眼观察之际,突觉自己的整个下半张脸都已经连带着脑壳一起用绷带和夹板紧紧扎在了一起,下巴附近的肌肉更是肿的火辣辣地疼,连张嘴说句话都有些困难。他正欲抬手去解绷带,却被一旁传来的女声制止了:“醒了啊。你的下巴有点骨折,如果以后不想错位变形乃至毁容的话,就请先别动它。”

  天罚侧脸望去,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屏风下正跪坐着一只年轻雌狮,看上去约摸二十来岁的年纪,左手收拾着药箱,右手边的矮桌上则正熬制着药汤。她身着与居室风格相符的复古式白色道服与黑色裤裙,齐腰的黑色直发在夕阳下反射出曼妙的光线,小巧的鹅蛋脸在额前中分的修饰下呈现出流畅的曲线,淡褐色的瞳孔散发着炫目的光芒——这是位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的美女,与之相比,就连堪称铿锵玫瑰的那四位玛莎小姐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不会吧,她是……当视线下移至雌狮的身体时,天罚又是吃了一惊——却见洁白的领口上用金丝镌刻了一只金色雄狮的纹章。

  怒吼雄狮虽是整个狮族的象征,却并非只有一种样式,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不同配色,也都分别蕴含着不同的特殊象征。例如金底绯红色雄狮就是包括东部战区坏男孩军团在内的整个克鲁格狮军队的象征,疤鼻、半尾、天罚等将领的军衔也都是绯红色的配色,而出身马赛狮的玛莎四姐妹所佩戴的则是与他们完全不同的褐色标志,因为青底的褐色雄狮正是她们马赛狮玛莎家族的象征。可眼下这金色雄狮的纹章,他所认识的狮子里有资格佩戴的有且仅有三位——小霸王秃尾巴,储君漂亮男孩,以及狮中之王恩格拉拉里克。

  不错,将克鲁格狮旗帜颜色翻转后得到的红底金狮纹章,是他们西街王族独有的标识。换而言之,眼前这位美女雌狮,竟是王族的成员。

  天罚一个激灵打挺起身,不顾脸上有伤不宜剧烈运动,也不管浑身上下疼痛酥麻至极,径直翻身单膝点地,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道:“末将天罚,不知公主亲临,实是失礼,请公主殿下责罚!”

  西街王族之女,从年龄上判断,差不多该是大漂亮和小霸王的姐姐,也就是狮中之王的长女了,叫一声公主确实没问题。不过天罚却犯起了嘀咕——之前似乎从没听大漂亮说过他有这么个大美女姐姐啊,从哪里冒出来的……

  果不其然,在他行礼完毕的一刹那,眼前的雌狮便噗嗤笑出了声,以至于不得不含蓄地抬手遮住了自己樱花色的嘴唇,“你错了小将军,我虽是西街血脉,却并非陛下的直系子嗣,怎敢妄称公主,只是个小小的旁支郡主罢了,叫我萨凡娜就好……不像给你打昏过去的那位,他才是货真价实的王者血脉。”言罢,她抬手指向了门外的庭院。

(萨凡娜)

  却见洒满了夕阳的庭院草坪上,先前那只年轻雄狮正在小池塘畔盘腿席地,依旧身着那件训练用的白色夹克,正用沾了油的粗砂布细细打磨着一柄单手直剑。对于雌狮这边的介绍,沉默寡言的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兀自执着于手头的打磨工作。

  这壁厢,药汤已经熬好了,待稍稍冷却后,名为萨凡娜的雌狮从药箱中取出几粒红枣投入其间中和苦味,随后沿着地面的榻榻米推给了天罚,示意他喝下去。天罚捧起温热的茶碗抿了一小口,只觉入口苦涩至极,比之前在恩戈罗格喝的第一口酒难喝多了,连带着的满鼻草药味更是令他难受至极,但他到底还是不愿意在美女跟前出洋相,只好硬着头皮一口闷了个干净。虽然难喝,但舌苔上的清凉之感确实让下颌处的疼痛缓解了不少,说话也方便了很多。

  “他?他是……”将药汤一饮而尽后,天罚拱手致谢,将茶碗重新送还给了雌狮,同时还不忘继续表示疑惑。

  “小将军在马拉马拉效力许久,莫非小漂亮没给你介绍过他吗?”萨凡娜笑了笑,继续介绍道:“狮中之王一共有六个孩子。长子渥太华殿下早逝,次子瑞斯塔殿下现在宫中,三子漂亮男孩殿下坐镇东部战区,四子秃尾巴殿下统辖骑兵团;除了他们之外,年龄最小的五子和六子也留在了都城,以保卫者军团参将的身份卫戍王城。眼前这位,便是狮中之王的第五个儿子……”

  思索片刻后,天罚立刻回忆起了先前漂亮男孩所介绍过的他们西街王族的家谱,“第五个儿子……怪尾巴?!”他惊得一跃而起,又立刻意识到对王室成员直呼其名乃是大忌,于是赶忙又在怪尾巴的名字后面紧跟着补充了一声“殿下”。

  原来他竟是大漂亮的弟弟?剑齿虎迅速转身,对着门外的怪尾巴重新进行了一番标准的行礼,朗声道:“末将天罚,参见五殿下。先前多有得罪,实是失礼,请殿下责罚!”

  得罪?到底是谁得罪谁啊……模板话说的井井有条,可天罚却不禁在心里暗自哭笑不得,毕竟在之前的交手中,一直吃瘪的似乎是自己啊……唉,也幸亏这位怪尾巴殿下武艺高超,给自己轻松拿捏了,要不然若是自己真的失手打伤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哦……

  “责罚?哈哈哈,算了吧,咱俩可是不打不相识。”庭院里的怪尾巴大笑着站起了身,将打磨完毕的长剑收入剑鞘,“也都怪我出手没轻没重的,一个不小心给你打成了这样,三哥回头要是看到了,不得为了他的爱将跟我拼老命啊……小将军回头能记得在三哥跟前替我美言几句,我都得感恩戴德死了,哪敢再提什么责罚哈!”

  正说间,他已跨步进了屋内,将那柄单手直剑连带着剑鞘一起递给了天罚,“这个送给你,作为我的见面礼,也算是对于打坏你钢爪的补偿吧。”

  “不敢不敢,殿下言笑了。”天罚显得有些诚惶诚恐,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支剑。剑柄与护手浑若一体,呈现出略带透明的黑色,无论是尺寸还是重量都与先前那支木剑几乎完全相当,只不过眼下这个却是真家伙。

  当他从黑色皮革裹挟的剑鞘中抽出收纳其间的剑身时,周遭立刻传出了近乎空气撕裂般的刺耳鸣声,剑身也仿佛电触般的开始了轻微的震荡。别说一边旁观的萨凡娜面露惊诧,就连不怎么懂剑的剑齿虎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凝神注视,确实是一把好剑。

  天罚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部分一口气全部抽出剑鞘。

  剑脊棱线清晰,剑刃锋利分明,夕阳的余晖之下,剑身却并未折射出任何多余的颜色,反倒是将四周的光线全都斩断并吸纳了——这竟是一支罕见的纯黑长剑,黑的格外彻底、格外纯粹。天罚试着挥舞了两下,黑剑回以他沉重的手感,粗略判断这并非钢铁打造,也绝非木质材料,可天罚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把剑与自己之间,存在着一股莫名的亲近感。

  “这确实不是钢剑或木剑,而是龙骨剑。”怪尾巴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介绍道:“而这,就得要关联到另一个传说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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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故事发生在几百年前,那时候保护区方才建立,距离作为一个统一国家存在的狮族、狼国等现代政权的建立还要过好久才会出现,新获得智慧与人形态的先民们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以各个部落的形式存在。而在某年的一次日食中,保护区南部的山脉地区突然现身了一头巨龙,四处烧杀掳掠,以烈焰与疯狂滋生的荆棘藤蔓无情践踏着先民们最初的劳动成果,破坏范围波及大半个保护区,成千上万的先民在它的阴影之下战战兢兢地苟延残喘,这是保护区自成立后所面临的第一次生死存亡的危机。”

  “为了对抗巨龙,狮族、狼族与鹿族分别派出了一名勇士,以这片广袤的大地作为战场,向无情的恶龙发起了挑战。经过长达三天两夜的激烈拼杀,狼勇士与鹿勇士先后战死,唯有最后剩下的那位狮勇士奋起神威,砍下了巨龙的半条长尾,受伤的巨龙仓皇逃命,就此下落不明。”

  “悬于保护区上方的命运危机就此解除,而且几乎就在巨龙消逝的同时,原本失落的太阳也终于再度回归了,阳光与温暖再度降临于世界,文明之火重新恢复了繁荣。而幸存的狮勇士在回归本族后,以巨龙抛弃的那半条龙尾作为第一块基石,率领自己的族人于狮族的土地上兴建起了第一座城市,他便是我们克鲁格狮的开国国君、人称‘弑龙者’的莫伦大帝。”

  “时间一转,到了当代。距今十多年前,父王在击败虎族、降服四方诸侯并加冕狮中之王的头衔后不久,重新兴建起萨比森的王城,而民工们在打地基的时候,竟意外挖掘出了几百年前,那作为初始基石存在的龙尾残骸。鳞甲与肌肉早已糜烂,唯有骸骨依旧如初,且历经岁月的雕摩后变得愈发坚硬,就连最坚硬的利斧也无法动摇半分。在将化石完整挖掘出来后,父王命令精通魔法的工匠,以魔力加持的圣火将龙骨熔解,待冷却后再重铸为四件龙骨武器,其中的三件分别以当初那三位屠龙勇士的名字命名。”

  “以狮武士莫伦的名字命名的莫伦长矛,父王留在了自己的身边镇守神庙;以狼武士史塔克的名字命名的史塔克镰刃,父王托人送给了南方狼国帕雅丁家族的主父阿克拉,后来似乎是传给了少狼主,少狼主于凤鸣山之役全军覆没后,龙骨镰刃跟随他一起下落不明;以鹿武士奥里斯命名的奥里斯神盾,父王先是将其作为神庙的护佑,后又赏赐给了保卫者军团的指挥,也就是我的堂哥暗鬃。”

  话说至此,怪尾巴的神情变得愈发肃穆,“这最后铸成的一件,同时也是公认的,四大龙骨武器中浸染魔力最多一件,曾经同样是作为神庙护佑的存在,与它的兄弟奥里斯、莫伦一样镇守着神庙深处某股强大的法力;直到两年前,父亲将这把它送给了我。而眼下,我再将它转交给你。”

  他微微冷笑,伸出手指缓缓摩挲着剑脊,伴随着他指尖的划动,剑身接近护手的根部竟以绿色的光芒缓缓勾勒出了一串铭文——既不是现代通用语,也不是天罚所知晓的龙族语言,却呈现出相似的古老气息。

  “瓦格哈尔之剑。”一旁的萨凡娜缓缓开口读了出来,“在古狮族的语言中,瓦格哈尔一词所指的意思,便是‘魔龙’。”

  哐!就在萨凡娜讲述完毕的一瞬,龙骨剑应声落地,紧随其后的还有天罚跪倒在地的响动,“末将……末将不敢妄想这般殊荣,怎能收下此等王族圣物,还望小殿下速速收回成命!”

  “不,你有这个资格。”怪尾巴也跟着单膝点地,伸手拾起了瓦格哈尔之剑,“这把剑与我而言无甚用处,毕竟我身为戍卫后方的禁军将领,并无任何施展的机会,但是身处一线部队的你却不一样,你是战士,能给予这支剑更多建功立业、展露锋芒的可能。”

  在将瓦格哈尔塞回天罚手中后,怪尾巴继续说道:“而且这也是三哥的意思……据他所说,你是唯一一个能发挥这把剑全部实力的人,你的魔道与武道格外纯粹,天赋足以超越我们所有人。”

  怪尾巴紧盯天罚的双眸愈发深邃,他停顿了片刻,突然压低了嗓音,于天罚的耳畔悄然轻声道:

  “也就是说,唯有你,是瓦格哈尔真正的主人。”

怪尾巴小秃子,好好练练吧!

天罚说多少次了,我TM不是小秃子!

萨凡娜hhh

江狼豺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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