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境逢生【中】

一身黑色风衣，浓密的黑发，不屑的表情。不过看起来，他是个人。是人就好，人就不会伤害桐秋了。桐夏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他是怎么进来的了。

“姐姐。你没事吧。”桐秋跪在地上的桐夏身边，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姐姐，我没早点出来救你。”

“你个臭小子。”桐夏右手捂着脖子处汩汩流出的血，艰难地说，“我不是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许出来么？”

“我不出来你不就死了吗？”桐秋还是大哭着，“姐姐，你，被咬了。”

桐夏心里悲凉地想：你出来我不也一样死了。完了，之前砍僵尸的时候，自己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上下为了保护桐秋充满了战斗力。可此刻，她从没感觉到这么无助，这么痛苦，这么害怕。死我已经不怕了的，我唯独怕自己会伤害到你。

桐夏捂着自己的脖子，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到什么时候。她另一只手拿起菜刀，缓缓靠近地上那只断了胳膊的僵尸。她蹲下，手起刀落，菜刀横切这个僵尸的咽喉。两个僵尸在地上像恶心的大虫子一样蠕动了一会儿，慢慢就不动了。

“呦，你可以啊。”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的语气中竟然有一丝惊诧和赞叹。

桐夏不理会这个口吻中带点风凉话意味的男生。她一只手捂着脖子，滚烫的黏糊糊的血液还在流淌，另一只手握住桐秋的肩膀。

“桐秋，姐姐不行了——如果一会姐姐也变成——你一定要跑，知道吗，或者，杀死姐姐也行——”说到这儿眼泪簌簌地止不住地掉，“只要答应姐姐，千万不要让我伤害你。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安心的。”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不会死的，姐姐不会变成僵尸的。”桐秋一边喊着一边哭，小小的脸蛋儿上已经全是滚烫的热泪。

桐夏抱住浑身因抽泣而剧烈起伏的桐秋。她的心从没像此刻那么难过。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异，不知道自己还能就这样抱着她的弟弟多久。我们犯了什么罪孽？为什么上天要让这样的灾难降临人间？为什么，我们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在一个晚上瞬间支离破碎？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现在我也不在了，弟弟才十一岁，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为什么要独自留到世界上，承受着我们这些已死之人感受不到的悲痛和凄凉？为什么要让亲人全部离去这样的灾难和痛苦，全部让这孩子一个人承担。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桐秋，姐姐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坚强，好不好？你一定得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桐夏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耳边只有弟弟止不住的哭声。这时，她突然记起屋里还有一个人来着。她向这个人看去，这个人正靠在墙角，抱着肩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如此心肠冷漠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刚才——真的是他救了我们——那至少，也没坏到骨子里吧。可是眼下，她也没谁可以托付了。

“这位先生，”桐夏求助的目光看着他，“如果我一会儿也变成僵尸，求求你杀了我，然后，帮我照顾我弟弟。我们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们的爸爸妈妈已经都变成僵尸了，就在门口。他还太小了，只有11岁，他承受不来这些的。”

“你要我杀了你行，还要我帮你带孩子啊？”这个男人一脸故作惊讶的表情。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桐夏心中的悲痛瞬间被怒火取代。可是，还得求他，不然桐秋一个人怎么活在这丧尸横行的世界。“这位先生，我求你了，桐秋真的没有亲人了，只剩他自己了。如果你不帮他，我弟弟怎么活下去？我求求你了。”

“你看啊，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要上学，要吃饭，要买衣服，要理头发，万一生病了还要吃药住院，将来长大了谈恋爱还得给女朋友花钱，你说我要是帮你养他，我得花多少钱啊。”这个男人竟然突然算起账来，一副“计算器在哪”的架势。他脸上的表情一点悲痛都没有，看见这样的姐弟生离死别，他反而饶有兴致，就像电影院里的观众，就少了点爆米花。

“你——你有没有点人性啊！我要是变成了僵尸，我第一个咬死你！”桐夏忍不住怒火了吼道。

“你变一个我看看？”这个男人嘴角轻扬，露出一个迷人又邪气的微笑。“来咬我啊？”

桐夏也有些诧异。明明在街上时，那个被咬了的男人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变成了僵尸，怎么自己都絮絮叨叨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一点变化。而且，身体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按住脖子伤口的手掌。除了脖子周围和手心都有大片血迹之外，伤口那里，好像止住血了，好像，不流血了。好像，愈合了？

怎么会这样！

桐夏来回摸着自己的脖子，那里只有一个牙印留下的伤口，可是仔细摸着，真的没有新鲜的滚烫的血流出来了，甚至有的血迹已经在脖子上结了一层血痂。

“姐姐，你脖子不流血了！”桐秋一边抹眼泪，一边惊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