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墨刚刚拿了驾照，他嘚瑟的抖了抖手里的钥匙，诸葛亮先一步去了后座，方墨见状，殷勤的打开副驾驶的门，朝我抛了个媚眼。
方墨扣上自己的安全带，又侧过身子打算帮我，他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问：“你俩什么情况？”
我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后视镜里那双眼睛平静的看着我们，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一把推开方墨，嫌弃的说：“好好开你的车。”
方墨实在很热衷于组织活动，他拉上我和诸葛亮，想来一次毕业自驾游，旅行是一件很值得快乐的事情，但我高兴不起来。
我的存在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平白给人添堵而已。
方墨的车技真的还需要练练，那辆大货车侧着撞过来的时候我这么想着，由于惯性我的身体猛地朝前冲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安全气囊紧接着弹了出来，我重重的砸在上面，我被撞得头晕眼花，车窗猛地炸裂，我的头又撞了上去。
方墨晕过去了，身上看起来没受什么很重的伤，我用尽力气偏了偏头，看见诸葛亮浑身是血的躺在后面，他的手无力的垂在一旁，我颤抖着手解开安全带，每移动一下浑身都像重击般疼，我用尽全部的力气，伸出手，勾住了他的手。
“醒一醒，诸葛亮。”
2、
方墨福大命大，是三个人里最先苏醒的，病床上的两个人都从重症病房转移出来了，可就是不醒。
方墨愧疚的要死，几天几夜的守在医院，被大人劝着才回去休息。医生说，意识昏睡是他们也没有办法的事。
诸葛亮觉得头疼得厉害，他弯起手臂撑住自己的头，等稍微缓和点才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本翻得有些破旧的语文诗词口袋书，上面的笔迹很眼熟。诸葛亮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字。
他看了看周围，这是一间教室，周围有几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人，他还没反应过来，坐在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先走啦学霸。”
诸葛亮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他的高中同桌，这里是他的高中教室。诸葛亮囫囵的点了点头，他看向墙上的摆钟，针指向六点十五，刚好是周六放学的时间，像想起什么似的，他猛地回过头，去找隔着两排座位的那个身影。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起身飞快的冲进洗手间，镜子里的人穿着夏季校服，颈前的领带打的很正经，笔直的校裤上没有多余的皱褶，镜子里的少年面孔熟悉，多了些青涩。
诸葛亮脑海里想起记忆里最后那场车祸，他花了些时间消化现在的情况，然后飞快的掏出手机，拨打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他迫不及待的需要确认一个人的情况。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被焦虑拉得很漫长，电话接通，那头的少女还没有开口说话，诸葛亮一股脑的把问题说了个遍：“你在哪儿？还好吗？我还在学校你怎么没有等我？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来找你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
他恍惚间觉得胸腔里的狂热的心跳快要冲出来，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诸葛同学？你打错电话了吗？”
诸葛亮觉得自己涌动的血液在那一瞬间缓慢的缓慢的凝固了，隔了好一会儿，诸葛亮又听见方墨的声音：“谁啊？”
狂热的心跳终于偃旗息鼓，诸葛亮找回了自己仅存不多的理智，随便找了个由头：“方墨在吗？我有点事想问他。”
女孩轻快的声音传来：“好。”
“喂，大学霸？”
“方墨，”诸葛亮面无表情，“上周你的数学卷子还没有补上。”
“卧槽，你是魔鬼吗？”方墨哀嚎着，“下周，下周一定给你好吧。”
诸葛亮挂了电话，他打开水龙头，狠狠地一捧水扑到自己脸上，这是哪里，他茫然的想着。
3、
诸葛亮费了些周折，从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同桌口里套出了不少话，简单来说，诸葛亮和方墨在人生的某些轨迹上，互换了。
这个互换的地方就是你。
诸葛亮坐在书桌前，台灯发出暖黄色的光，这段时间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交集，诸葛亮心里有些异样，他刚刚问自己的母亲有没有听说过你，母亲皱着眉想了半天肯定的说没有。
挺好的，诸葛亮有些庆幸的想着，从根源改变会不会比较好。
方墨打电话来说聚会的时候诸葛亮才确定事情的发展轨迹并没有发生改变，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想了想又改口说好。
诸葛亮打了车，他记性很好，没费力气就找到了地方。
方墨过来跟他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就去了厨房，你站在厨房里，回过头冲诸葛亮笑了笑，诸葛亮一愣，点了点头。
你带着一次性手套，手边放着一大捆竹签，方墨拿着一个碎花围裙递过来，你没有接，方墨直接伸手替你带上，双手灵活的在你身后打了个蝴蝶结。
“你小心点，别被扎了然后找我哭。”方墨伸手揉了揉你的头，诸葛亮还是坐在沙发的位置上，他觉得扎眼得很，移开了目光。
可他需要那份熟悉感，少年时代里无论在哪儿你都是他的熟悉感，他不安的坐在那里，又把目光移了过来。少女在厨房里忙碌着，诸葛亮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或许是那份目光太过直白不加掩饰，你疑惑的回过头，刚好与他四目相接。
眼睛里除了疑惑什么都没有。
诸葛亮这才发现，他的那份熟悉感，不见了。
方墨虽然还没有成年，但行为做事也没那么死板，他和一堆朋友在一旁喝酒聊天，酒精度数很低，他心里有数。诸葛亮向来滴酒不沾，递过来的酒都回绝了，他心里说不出的怅然，屋外那个忙碌的身影他根本无法忽视。
诸葛亮猛地站起身，方墨疑惑的抬头，诸葛亮吐出一口气：“我去透透气。”
他刚刚走出去就听见一阵咳嗽声，女孩捂着嘴，笨拙的翻动着铁架上的肉串，滋啦滋啦的声音就没停过，诸葛亮下意识的走了过去，你刚好转过头，朝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啊啾！”
诸葛亮一动不动，你连声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边吸了吸鼻子一边想要给他扯纸巾，你的一次性手套上有油，你只好尴尬的笑笑：“纸巾在这里。”
“没关系。”诸葛亮说。
说完他就沉默了，你有些尴尬，开口打破沉默：“其实我不会做饭，以前也没有弄过烧烤，还挺难的。”
诸葛亮伸手：“我来帮你。”
他说着要来拿你手上的夹子，你连忙退后两步，笑着摇摇头：“不用不用，我给方墨烤的，他挑食，很多调料都吃不了，一点焦味都不喜欢，麻烦死了。”
诸葛亮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突然想起那一碟干干净净完全根据他喜好烤的烤串，他一口都没有吃到。
诸葛亮还在发愣，你把烤串拿起来摆好，你脱下手套，去端盘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烤架，滚烫的铁架瞬间烫红了你的右手，右手内侧红成了血色，你惊呼一声，迅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诸葛亮回过神来，他猛地抓住你的手，眉头紧锁的看着你的手：“这里有消炎药吗？我给你处理一下。”
诸葛亮说完抬起头，才发现你正盯着他，你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诸葛亮愣住了，在他看来平常普通的举动，你是抗拒的。
“不用了，谢谢。”你说完往屋内走，诸葛亮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跟了上来。
方墨翻箱倒柜真的找到了紧急处理的药箱，他着急忙慌的想要给你上药，他放轻动作还是不得要领，诸葛亮说：“我来吧，我学过一点医护知识。”
诸葛亮和你面对面坐着，他一只手拽着你的手腕，另一只手一点一点的把药膏涂抹在伤处，伤处一片冰凉，被他触碰的地方却很烫，诸葛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落下一片阴影，他一句话不说，手法熟练的上好药，包扎好后没有片刻停留的松开了你的手。
你回过神来，方墨心疼的要命，抓着你嘘寒问暖。
诸葛亮突然想起那天在病房外说的话。
“你喜欢？那给你好了。”
“挺烦的。”
他抓起一瓶刚刚打开的酒，狠狠的灌了一口。
4、
方墨每天放学后还会花些时间训练体育，你一开始会等他一起回家，后来方墨嫌麻烦，就不让你等他了。
诸葛亮一直在离你几步远的身后跟着，你想了想，停下脚步等他，他也跟着不动了。
诸葛亮看着女孩的背影出神，有多久了呢？没有和她同行。
诸葛亮此刻有些后悔，他看见你一个人回家，鬼使神差的跟了上来，现在进退维谷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见女孩停了下来，隔了一会儿走到了他的身边。
“诸葛同学你也住这边吗？”你仰起头问他。
诸葛亮心不在焉的点头，女孩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你笑着说：“那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回家，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呢。”
诸葛亮定了定神，只说了声好。
这段回家的路会不会成为往后时间里你们唯一的独处时光，诸葛亮心里生出无措的恐慌感，会永远这样下去吗？在往后的人生里，是最普通的朋友，逢年过节收到她诚意满满的祝福，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不要。
诸葛亮把拳头捏的死紧，仿佛那轻微的钝痛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躁，他侧过头，女孩嘴角始终带着笑意，他又恍惚的想起以前，你好像也是这样走在他身边，只不过满满的都是心事。
像是想到什么，你转过头，问道：“诸葛同学知道周末是方墨的生日吗？”
诸葛亮本想说不知道，但他看了看你，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代替方墨邀请你来参加他的生日宴哦。”你停住脚步，笑着说。
诸葛亮愣了愣，点了点头：“好。”
生日会方墨没有大张旗鼓的请很多人，都是些关系密切的朋友，诸葛亮进门递上一双球鞋做礼物，就被请进屋坐在了沙发上。有方墨的朋友来搭话，诸葛亮不着痕迹的敷衍着，他心不在焉的看着张罗着忙活的你。
太笨了，在厨房打下手根本就是捣乱。
诸葛亮得出结论，他本以为方墨会把你赶走，没想到方墨默许了你的行为，任由你在厨房里胡闹，过了一会儿，你才自己悻悻然出来。
诸葛亮看见女孩小心翼翼的打开自己的书包，像确认什么般翻了翻，然后满意的露出笑容，像个狡黠的小狐狸。你转过头看见诸葛亮正看着你，即使目光对上他也没有移开，你摸了摸鼻子，走到他身边坐下。
“大学霸你这么聪明肯定看出来了，”你红了脸，说，“我要跟方墨表白啦。”
诸葛亮就这么僵在了原地，内心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轻轻拨动着，他思绪乱了，他愣了半天，才想起说话：“啊，好，那、那祝你成功。”
没什么不对的，这样对谁都好。
诸葛亮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光洁的地板，他听到有人问你：“方墨家小媳妇儿，你准备的礼物呢？”
方墨刚好从厨房出来，他锤了那人一下：“瞎叫什么呢。”
说完方墨也把目光投到你身上，诸葛亮终于抬起了头，女孩的手始终藏在身后，你慢慢的把手里的小盒子拿了出来，递到方墨面前，说：“生日快乐，墨宝。”
你慢慢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银质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
你还想说话，突然听到一声极大的声响，是什么撞到桌子的声音，你望过去，就看见诸葛亮沉着脸迅速的冲过来，他一把抢过那个小盒子，另一只手抓住你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拖着你往外走。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已经被他拖着跑了好远。
“诸葛……”你喘着气喊。
“诸葛亮！你等一下！”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你，整个背影看起来太过落寞，你没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你才试探的开口：“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诸葛亮猛地转过身，一把拥住了你。
怀里的女孩僵成了一块石头，诸葛亮收紧了手臂，手心里的铁盒子硌的他得手心生疼，他却还是拽的紧紧的，他有些自嘲的想，这就是自己第一次拥抱她。
当他看见那个盒子的时候他就想起在医院里你倔强的拿着的那个盒子，他没法冷静，这本来是送给他的，属于他的戒指。
可女孩不记得了。
“你听着，”诸葛亮说，“从小到大和你一起的人是我，帮你做习题册的是我，口味清淡的是我，是我！和你一起的人都是我！”
他本以为生命里没有那个小跟屁虫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他甚至一开始还在庆幸，直到那一刻，他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即将失去什么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了惶恐。
他用力的抱紧怀里的人，他想，十七岁的诸葛亮终于拥抱住了十七岁的那个女孩。
“你快想起来，求你了。”
5、
诸葛亮头痛欲裂，他慢慢的睁开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着，与雪白的天花板融为了一体，他睁不开眼，拿手臂挡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自己的左手上挂着点滴，诸葛亮还没看清就被一阵头疼弄得闭上了眼，他茫然地想起那个还带着余温的拥抱，是梦吗？
门被人轻轻推开，诸葛亮一眼望过去，是方墨，看清楚后诸葛亮很是不满的啧了一声。
方墨定格在了原地，下一秒眼眶都湿了：“诸葛亮！你他妈的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诸葛亮望着天花板：“我好像做了个梦。”
方墨放下手里的打回来的热水，一边收拾着一边说：“什么美梦让你乐不思蜀的，一睡睡了大半个月？”
诸葛亮语气很慢：“是个噩梦，很可怕的噩梦。”
方墨不说话了，诸葛亮突然问：“她呢？”
方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散了，他走过去，拉开了挡在中间的帘子，诸葛亮呼吸都停滞了。女孩的身形消瘦了好多，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点以前的活力都看不到。
“她怎么了？”诸葛亮眼睛通红的盯着你。
“和你一样的情况，应该很快就会醒了，你别担心。”方墨安慰着，然后上前轻轻拨动你的刘海。
诸葛亮突然发作，他吼道：“你别碰她！”
方墨吓得一下子停住了动作，他偏过头一脸奇怪：“你怎么了？从你醒过来你就很奇怪，你梦见什么了？”
诸葛亮跟方墨讲了梦里的故事，只是他有意的没有提起梦里你喜欢的人就是方墨，方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诸葛亮，我问你，你害怕失去她，是因为你习惯她的存在，当她不再围着你打转，于是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还是因为你其实打心眼里的喜欢她。”
诸葛亮答不上来，方墨抹了一把脸，好像快被两个人逼疯了，他又说：“那好，我换个方式问你。”
诸葛亮听见方墨说：“我和她同时要结婚，你要祝福谁？”
几句祝贺又不是什大不了的事，可诸葛亮却仿佛听见什么惊天噩耗般僵在了那里，他没回答，方墨说：“你已经有答案了。”
诸葛亮没日没夜的守着病床前，他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只能靠着把女孩时时刻刻看在眼里这种方法寻找到一丝安全感，他看见女孩的胸前挂着一枚戒指，他握着女孩的手，在女孩耳边说话，给女孩念小时候讲过的睡前童话，近乎哀求的说着，求求你，醒过来。
6、
据方墨说，我醒来那天刚好下了暴雨，他被堵在路上足足有两个小时，到的时候才知道我已经生龙活虎的去问了医生情况，还去和一众护士交了个朋友。
他不知道的是我第一件事就是问的诸葛亮的情况，得知他没事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回被窝里蒙着头哭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我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那天他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我害怕。
我对一个美好结局的期望比谁都要热切，可我这才发现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自说自话的喜欢他，自顾自的为他做了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千里迢迢的想要给他说一声生日快乐最后却惹了一堆麻烦，我说我爱他，可也没能为他做些什么。
一切都是我的擅作主张，搞得大家都身心俱疲，我开始觉得庆幸，没有人喜欢上这样糟糕自私的我，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感觉到来人了，可我没动，他也一动不动。
隔了好久才有人慢慢的坐到了我的床边，熟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你醒了？”
我掀开被子，冲诸葛亮笑：“嗯，醒了一会儿了。”
诸葛亮说：“那吃点东西吧，我刚刚给你买的，雨打湿了一点，还热着。”
“柜子里有干净的衣服，吃完记得换，然后我带你在检查一下。”
“诸葛亮，”我放下勺子，说，“你看清楚了，我喜欢你，还肖想了你六七年，你现在在我面前嘘寒问暖就像是再对我说快来靠近我快来喜欢我，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诸葛亮表情僵住了，他摇了摇头。
“意思就是你要是对我没意思就别他妈来招惹我，赶紧滚啊！”我冲他喊，排练过无数遍的脏话终于被说了出来，我莫名觉得心情舒畅，真是太好了，能让他彻底地讨厌我远离我。
因为我知道，人是自私的，我毫无保留的爱他，总有一天希望得到回应，诸葛亮给不了我回应，我或许就会恶毒的希望他也承受一样的痛苦，对他的喜欢就会只剩下怨恨和不甘，可现在的我，希望那样的时候永远永远不要到来。
我只想留下那一点点，一点点体面。
他拒绝了。
诸葛亮没让我得逞，他把食盒收拾到一边，在我再一次开口赶他前抱住了我。
“我错了，我做错了，”诸葛亮说，“我以为我最了解你最懂你，可这一遭我才发现好多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外，最不懂你的人其实是我。”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祝福你，可是即使是梦我都无法忍受我怎么可能在现实世界里祝福你和别的人，我一想到那样的画面我就要发疯。”
“我这才明白，当我拥有的比付出的多，总有一天会失去。”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祝福，什么梦境，我统统不知道，我能做的只是疯狂的掉眼泪，诸葛亮吓坏了，他松开我，不知道该碰我还是不碰我。
他说：“你别哭。”
“我喜欢你。”
我以为我听错了，我搞不懂一场车祸改变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该去回应他，我梦寐以求的就是全部的他，他来了，带来了他的全部，我不该逃。
于是我去勾他的脖子，没想到他突然用力的把我拉了过去，嘴唇直接堵了过来，我思绪全无，一动没敢动。
诸葛亮不会接吻，我也不会，可是两个人都没有退开，倔强的用嘴唇触碰着嘴唇，好像要把这年的不甘都给咬回来。
“太好了，”诸葛亮说，“还不算太晚。”
7、
出院后两个月，我和诸葛亮在外面买了间小房子，凌晨两点，诸葛亮躺在我身边，呼吸浅浅的，我睡不着了，走出卧室给方墨打了个电话。
“墨宝。”
“嗯？”他是下意识的在回答。
“我和诸葛亮在一起了。”
“嗯。”
我开始跟方墨讲话，把我的故事逐字逐句的告诉他，我说起我汹涌卑微无法克制的暗恋，说起告白后整整两个月不说一句话的尴尬，说起坐在高铁上回学校的难过，说起车祸时铺天盖地的绝望，我第一次将我所有的情感讲给一个人听，方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好了，都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又听见方墨说：“不过你有没有发现？”
“嗯？”
“诸葛亮最近看我的眼神特别不对劲，跟看仇人一样，冒火了都！”
我疑惑的反驳：“怎么会。”
“但愿是我的错觉吧，”方墨说，“你早点去睡，大半夜的别给我喂狗粮。”
说完他就挂了，我回过头，看见了身后站着的人，还好我开了灯，不然得吓一大跳，诸葛亮上前来，轻轻搂住了我，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对不起。”
“啊，”我愣了愣，回答道，“没关系的。”
诸葛亮垂着头在我的脖颈间，说：“那以后可以不要给方墨打电话了吗？”
“这不行。”
说完诸葛亮就哀怨的看过来，我倔强的盯着他，他败下阵来，猛地抱起我：“算了，先去睡觉吧很晚了。”
我伸手抱住了他。
我终于终于拥抱住了他，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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