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个，东西我都给你拿来了。”你怯怯抱着一箱冰啤地看着独自坐在包厢里刷手机的男人。
从一楼搬上三楼，大冬天的你浑身上下却要出汗。
穿着黑色机车夹克外套的男人抬起头来，桃花眼冲你弯了弯，“现在的美女办事都利索，放着吧。”
他长得帅气，是人都要多看两眼，可你记着经理刚才警告的话——
“慎重着点，等会那包厢里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别像个花痴一样东看西看。”
你轻轻放下沉重的箱子。
出门的时候，你依稀听见里头人对着手机笑骂了一句，“韩信你今个再迟到罚你喝个爽快。”
02
你打工的酒店确实是这城市里相对有些排面的，装潢好，又靠着江，来这块好地盘的也就那些上流社会钱多的没地方花的公子哥。
消费高了，在这打工的门槛也高，放眼都是缺钱的帅哥美女，清一色的服务生制服，足够吸引人眼球。
“待会客人叫了，赶紧进去知道吗？出错了工资就等着打水漂吧。”
你低着头——你确实是为了这的工资来的，一晚上五百，再经不起扣了。
大家先后点头，有的人紧张地理了理胸前的领结，空气沉寂的有些可怕。
倒也巧合，你被分到了刚才送啤酒的那个包间，这让你有些怏怏不乐。
那种人更挑剔，服务要周到，要陪着喝酒不说，有时候还会被强拉着作陪。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无奈之下也只好任人作为。
厚重的地毯踩着不发出一点声响，你刚站在门口，就听到里头混乱的谈笑声。
03
你悄悄透着窄窄的门缝往里看。
包间里昏暗的光影打在那个离门最近的男人火红的头发上，只是笑了一下，就能让人不清不醒。
这可能算是你第一次遇见韩信。
里头在打斗地主，韩信做地主做得顺风顺水，把对面的东方曜输得连连叫唤，“信哥还是牌王，服气。”
李白输了几瓶酒，也跟着叫苦，“哟，运气上来怎么压的住你。”
韩信露出一个有点痞气的笑，“还来不来？”
“滚滚滚。”李白没好气地说。
韩信坐在沙发上，翻出打火机点了火，微弱的火光衬得他手白而修长。他和李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事情，偶尔调侃两句。
你看他的有些出了神，没听到李白要你开酒。
直到他喊第二遍你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开门进来。
李白抬了抬下巴，“怎么回事？”边说边回头，瞧了一眼是你，口气又恢复如常，“你不就是刚才来送酒的美女？”
“不好意思，刚才耽搁了。”你没回答他。
李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见着人都要调侃两句，“美女挺高冷啊。”
刷着微信的韩信这时才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你一眼。
你对上他的目光，只一刹那他就把视线挪开了。
李白心思倒是挺细，一顿饭下来就让你靠边站着，端餐什么的都由你来干，大有为某人捧场的意思。
04
兼职时间到了，你换好衣服出来之后正好就碰见了这群人。
霓虹的光影照着他们，烟的味道由远处飘过来，伴着笑谈声——
像是在你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李白早早看到你，又转过头瞅了瞅韩信，发现他的目光正好从你身上收回来。他利索地把车钥匙丢过去，咧开嘴笑了一下，“喝醉了，你开车。
”
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地铁已经停运了，这里又在偏离市区的地方，难打车。
你裹着羽绒服，偏瘦的影子在风中颇有些一波三折的味道。
05
一直关注着打车APP的你突然等来了一辆主动停靠的车子。
曜坐在黑色布加迪里对着你笑，“要车吗？”
你冷得哆嗦，又看看开车的人是韩信，犹豫了一下坐进车里。
这大概是这辈子你坐过最贵的出租车了。
很久之后韩信曾经问过你，“你才见过我一面就肯坐我车了？”
“看你不像作奸犯科的。”
曜在中途下了车，少年冲着你笑了笑，“下回见啊。”
少了个话很多的，车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李白翘着二郎腿坐在副驾驶座上，韩信少话，开了二十来分钟才问，“你去哪？”
你说了自己小区的名字。
然后全程他不再说话，专心开着车。半小时后把车停在小区门口。
“……谢谢。”你伸出手递过两张钞票。
韩信看着你挑了挑眉，眼神没什么变化。
“这是车费。”你笑。
06
李白见韩信接了钱，又看看那姑娘急匆匆回小区的窈窕背影，“你还拿小姑娘钱？可以啊韩重言。”
韩信没多说话，随意将钞票塞在了车里置物的格子，然后语调平平地嗯了一声。
“看上了？”
“没看上。”
“哟，那你还送人回来，够有心啊韩少爷。”
韩信翻了个白眼，“小姑娘走夜路危险。”
李白啧啧两声，“我寻思着也没那么像吧，也就眉眼中有点意思。”
韩信踹他一脚，“下车。”
“你怎么忍心把我放在这破小区？”他笑眯眯地说，“玩玩算了，别当真。”
李白是知道韩信过往的事的。
这男人魅力大，让人没处挑刺。
可就是太长情。
07
要是这故事非得说个开头，那就是从韩信接了所谓的车费开始。
第二天，在你上完课出来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了过来。
“我在学校门口。”
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一句话，也没说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你心里莫名地就雀跃起来了。
韩信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风衣，衬得他皮肤比平常人白皙。你远远地看见他嘴里叼着根烟要点不点的，似乎只是为了过过瘾。
这么个帅哥在大学门口，自然引得许多女生侧目。
“来了？”他瞥了你一眼，“上车吧，带你去逛逛。”
08
之后韩信也经常来接你，但也没去哪，就绕着整个城市乱逛。你一开始不太敢和他说话，两三次之后也就习以为常。
韩信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气质，说是桀骜不驯倒也不像，只是看上去从来没人能左右他的想法。
可他也从不惹是生非。
接触了几次之后你也对他有所了解，他生活习惯不太规律，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自由的很。
听室友说他是个官二代，不光皮囊好看，学历也低不到哪去。
你只觉得自己非常喜欢他。
09
“你想吃什么？我饿了。”他看了看手上的表，转头对你说。
你想着他估计都是在大饭店里消磨时光的，于是提议道，“去小吃街吃烧烤吧？”
韩信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淡淡地应了你一句，“好。”
一条小吃街下来，烧烤撸串麻辣火锅样样都有，浓郁的油烟味飘在空中，衬得这里的人个个都被熏得热火朝天的。
韩信此时和你坐在路边摊的桌子上，面前是两碗麻辣烫，你还买了两杯烧仙草，搭着烧烤吃。
“你平时就吃这些？”他示意。
“哪能啊。”你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我哪吃得起。”
红发男人有些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少女，李白那厮说她父母都很大了，承担不起学费，都是靠她自己打工挣的钱。
他叹了口气，“女孩子，对自己好点。”
你盯着冒着冷气的烧仙草，硬生生地把眼底的眼泪逼回去，抬头笑着看着韩信，“对了，我都没问你，我该叫你什么？”
“随你怎么叫。”韩信拿筷子吃着麻辣烫。
“重言可以吗？”你试探性地问他。
李白他们都是这样叫他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我比你大很多，不合适。”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握紧拳头，“朋友？妹妹？还是什么东西？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们有缘。”韩信放下筷子，“还要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吗？”
“不了。”你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我要回去。”
“坐下。”
“我送你。”
“我要回去！”
韩信也动了怒，克制着，“我是在帮你。”
“谁要你帮啊！你又不是我男朋友，送我回去干什么？！”你心里没来由一阵委屈。
他站起来，“我要是你男朋友，就不会送你回去了。”
你一愣，在脸发烫的前一秒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给韩信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10
你也没想到韩信这一吃就出了事。
他远远开车跟着你，麻辣花椒下肚，他疼得连方向盘都握不太稳，抖着手摸出手机，给离这最近的张良打了个电话。
张良坐在床边看着他吊瓶，单边眼镜下细长的眼睛透着一股子无语，“你傻了吗，胃不好还跑去吃那些？让你死了算了。”
韩信扯了个虚弱的笑，“没事，就是陪人吃而已，没吃太多。”
“一个女孩而已，不值得。”张良小声地说，“况且也不是正版。”
“什么正版不正版的。”韩信看着窗外，“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以后带她吃点好的。”
张良看韩信一脸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走到门外拨了个电话给李白，“喂，把韩信看上那小妹妹电话给我。”
11
正在超市搬东西的你电话突然响了，你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
“你好。”
“你好，我是韩信的朋友。”对面的男声听上去冷冷清清的，“韩信那家伙昨晚和你去吃了麻辣烫，现在在家里躺尸——我估摸着他想你来看他，就和你说一声，你看一下来不来吧。”
你呆住了，心里的愧疚涌上来。
你并不太了解他，一想象到他拿着一堆胃药，消炎药可怜兮兮地看着你，这心里就疼得不行。
“那……那麻烦你告诉我他家的地址。”
你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去看看这个可怜的男人。
12
李白觉得这姑娘倒也无关紧要，来看韩信时说话也直白，“你对那小孩的那点心思我们可都看出来了。”
“你们看出来什么了？”韩信吃完药，气色好了些，正在低头看书。
“你和阿召认识的时候——”李白掰着手指数了数，随后挑了挑眉，“好像也是她这么大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韩信顿了顿，瞪了一眼李白。
“无聊倒是不怎么无聊，可就是爱钻牛角尖。”
“你懂个屁啊。”
李白啧了一声，“你可别当我傻，在御园那回你敢说你和唐僧一样心如止水了？我和小曜可都看出来了，不然可不会让她留在那。”
“你们眼睛有问题可能，阿良家的眼科医院不错。”
李白给韩信气乐了。
又开了两句玩笑，李白敛了笑意，“她们没有很像吧。阿召虽然也活泼开朗，但是处事比那姑娘大度些。俩人不是一个类型。”
啪。
韩信不耐烦地合上了书。
“你有空来我这说废话，没空正经谈个女朋友？”
“哎，听说你病了来关心关心你，而且别老把话题扯到我有没有女朋友身上。”
“那你关心完了没？”
“没——”李白拖了个尾音，一脸纨绔子弟的样子，“那你到底承不承认？”
韩信抄起桌上的餐巾盒就要丢过去。
他转身回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倩影慢慢出现，直到你整个人站在了公寓门口，韩信整个人都凉了。
看这样子，估计是全听到了。
李白暗叫不妙，赶紧笑了笑，“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白哥带你去吃饭……哎！怎么跑了？”
你捂着嘴跑出去，韩信出于本能追了上来。
疯狂按着电梯门，在门合上的前一秒韩信伸出手掌卡住，瞬间疼得倒吸一口气。
他硬是挤了进来，你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走开！”
韩信的口气软了下来，“你要是愿意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吗？”你气得发抖，“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什么有缘，那我不稀罕。”
韩信说，“你冷静一下。”
“你拿我当替身，当影子，你还让我怎么冷静？”
他拧起修长的眉，“你没听清楚。”
电梯里的气氛急转直下。
“韩信，你渣男。”你气不过，委委屈屈地骂了一句。
电梯门开，刘邦和张良站在外头，刘邦一脸懵圈地看着你们，张良估摸着猜到了，一脸复杂地拉住刘邦。
“关上！”韩信一脸暴躁地狠狠踹了脚电梯门。
两个人慌忙按下电梯按钮。
13
韩信回头，见你哭太阳穴就突突地跳，疼得要命。
半晌他才开口，“我要是想把你当替身，还犯得着这样？”
你住捂耳朵，恰巧电梯到一楼，门一开你就狂奔而出了。
被你这么一闹，韩信只觉得胃像钢钻钻进肉里，他弯腰蹲下，额间冷汗密布。
李白从另一通电梯下来，看他这样吓得不轻，“重言，撑得住吗？！”
“我去追那姑娘？”刘邦扶着韩信起来。
韩信狠狠心，虚着声音否决了这提议，“算了吧。”
从始至终他都没弄清楚对你是什么感觉。
张良背靠着墙，头微微侧着，看着他，“你自个都想清楚了对这女孩没什么太大意思，算了也好，别耽误别人。”
李白看看久久未吭声的韩信，叹了口气。
“不是所有的缘分都能规定为爱情的，傻逼。”
“也许你心里还是喜欢着阿召，你又想那小孩能多给你些时间让你适应。”
“可你想等，人家却未必。”
“爱情这种东西，需要缘分，却也不稀罕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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